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503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

湖畔之上,走婚桥。

少女回首望着由于通讯欲言又止的那人,唇瓣掀起,笑着说道:

“你还有话没说出来吧,没关系。”

“下次我也会好好听的。”

苏青安的神情怔松,还是归于柔和的微笑,他轻声应允,似是欣然接受。

你看,过于为他人考虑的笨蛋……总是要受伤的。

……

……

九幽之下。

她怀抱着那人残破不堪的尸骸,咀嚼着自己违约了的事实。

终是恍惚间明白,原来这个人不在了自己会这样难过啊。

难过到心如刀绞,凄入肝脾。

难过到用羽渡尘复苏的剑心都似乎濒临破碎。

而在斩杀蚩尤的那个刹那,一丝妄念终是敲碎了理智如烈焰燃起。

“如果,还能有如果。”

“下一次,不会放手了。”

……

……

少女的指尖拂过微红的眼尾,怔怔地望着那枚泪珠,淡然的神情糅杂在一次性迸发出的汹涌海浪,迷惘低语:

“苏青安?”

她轻声重复:

“苏青安。”

她喃喃叹息:

“苏青安……”

那人的回应总是叫自己觉得记忆犹新。

可原来,

真当能让她忆很久很久。

久到足足五万五千年,久到忽略了过去与未来的界限。

简直荒诞的让人流泪。

一直以来天塌不惊的赤鸢仙人,在此时此刻却在两次世界线的记忆彻底重叠之后,低垂着眉眼,任由泪珠自眼尾扫下,垂落于地。

这不会是错误的记忆,却也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数千年的经历与古井无波的心境使得这些情感所掀起的海啸被缓缓平复。

SU的神之键能窥见平行时空,甚至能窥见另一片叶子世界的画面。

可她也曾观看过所谓的平行世界,却没有如这般真切清晰又如一的光景。

这毫无疑问就是自己所处世界的事情。

但哪怕凭借着直觉确认了这一点,符华却依旧没办法理解自己所处于的境遇究竟是为何而起。

琴音依旧似潺潺流水,终是接近尾端。

少女的指尖轻抚着皓腕上的红绳,瞳底掠过几分茫然。

她缓缓抬首,却是想起了自身原本想见的抚琴之人。

于是。

——年纪比记忆内稚嫩很多的苏青安,至此映入眼帘。

少年一身圆领的白袍,大袖随着抚琴的动作,搭落在膝盖之上,低垂眼眸,长睫卷翘,肤白似雪。

他清美的容颜寡淡,漆黑如鸦羽般的青丝肆意散落于背脊,却不显疏狂,反显得乖顺。

这是好看到便是被人为是女性也不奇怪的孩子。

令人望之见俗,连带着他的四周都仿佛有梵香缭绕,透着奇妙的安然与幽静。

苏大家。

苏青安。

这便是我数次都对这座京城有所留恋,连斩妖除魔都感到焦躁的理由吗?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可我为何会拥有这份记忆?

究竟应当如何去对待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处理这两份记忆所给予的情感和因果?

心乱如麻,郁结成团。

重重疑问与思虑让之难以分辨真真假假。

仙人竭力平复的心境在此刻破碎成万般模样,无形无色的太虚心气自意识海内翻滚不休。

可哪怕内心如何思考,行动却比思想更快。

她缓步走至那人的身前,于琴音归于寥寥,满堂宾客恍神回望之际,与之轻抬的眉眼相对,问道:

“你……见过我吗?”

少年将指尖自琴弦抽离,双袖合实,做了个叉手礼,遂而望着那人陌生的眉眼,神情和仪态都疏离而礼貌,轻声答道:

“未曾。”

相逢,不相识。

12.苏青安,你究竟轮回了多少次?

苏青安望着眼前人,感知着胸腔处扩散开来的诡异情绪,漠然无语。

那像是炙热的太阳于玻璃瓶内释然了零星的光与热,却又偏偏无法将外界的这层脆弱的薄壳汽化熔穿,唯独极端恐怖的热量自壳内牵引着外界的温度,灼出难以违逆的欲求。

对于完整的他而言,这份啃噬骨髓经络与血液的苦楚与悲哀尚且能够容忍。

但若仅是一道勉强恢复了几分情感机制与框架的空壳,却对此毫无耐性可言。

他茫然的垂下眼眸,望着古琴的弦,藏于袖中的指尖缓缓战栗,似是无法理解自己如今的境遇。

温柔的本性与残留的常识观念阻碍着这份情感的扩散。

于是。

少年漆黑的瞳底死寂,他用着轻淡的口吻陈述道:

“请你离开。”

【未曾。】

仙人咀嚼着这道字眼,感受着所裹挟而来的释然与悲哀,却是倏地明白了那人曾经的感想,被故人所遗忘的泠泠之感,恍惚间好似被大雪埋没,任你有万般道法都挣脱不开,仅能沉沦于柔软而孤清的雪间,体会着百味杂陈。

少女听闻着那人的回答,似是彻底从那场莫名的幻梦间清醒,她怔了一会儿,拂着红绳的指尖悄然滑落,唇瓣翕动,却是答道:

“如此,也好。”

那是真实的记忆,是真实的情感,是真实的过往。

这是源自灵魂深处与本能共同给予的答案,是羽渡尘都难以将之剥离的坚固烙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符华能将之定义为时光交织,量子纠缠所共同演变的一场意外和巧合,也能将之定义为所谓的命中注定,用来解释这宛若世界线被倒悬重来的记忆与情感。

但这太快了,也太突兀了。

即使不去思考为何对方会真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也不得不去给自己一点时间去消化这般庞大的信息量与繁复至极一同塞进胸腔的郁结情感。

而另一方面,自己会解除羽渡尘的认知干涉,去直接当场与之对话,本身已然是一时冲动之下所作出的行为。

稍微冷静之后,此番举措便不会出现第二次。

同时,若对方真当将自己遗忘,待在此处本身便是一件不合时宜的行为。

至少……在类似的境遇之下,苏青安从未让自己为难过。

仙人回望过身后已然自琴音挣脱神智与思考能力的众人,她的眼眸低垂,赤红的羽翎如雨垂落,将这一时半刻的记忆尽数抹去,将关于琴音的记忆拉长几秒,不留分毫破绽。

换作以往的自己,直接离去不再进行任何干涉才是常理。

但如今的符华心乱如麻,她难以做到干脆的远离这位在记忆内与自己关系进展到暧昧阶段的少年,也就自然只能抹除在座宾客的记忆让这场武文会得以继续进行。

这样,暂且看着他也好。

小玄望着她微红的眼尾,心下迷惘。

但她仅是乖巧地漂浮在其身旁一会儿,便忍不住眨着大眼睛,开始碎碎念:

“她弹得琴好好听哦,就在那几分钟里,我感觉好像逛过了整座京城,还吃遍了这里的美食呢。”

“然后一回过神来,就看见你在和她说话了。”

“仙人和那个苏大家说了什么呀?是不是看她很有天赋要收徒?”

符华轻声问道:

“小玄希望我收他为徒吗?”

小玄无忧无虑的说道:

“当然啦,这样就更热闹了。”

“而且有她在,只要弹弹琴就好像吃了好多好东西呢,多好呀。”

这只武装人偶绕着少女转了几圈,才发觉了对方散开至几乎落地的发丝,她侧了侧小脑袋,盯着对方的脸蛋猛瞧,问道:

“哎,你的头发散开了,发簪呢?”

仙人闻言并未回话,她瞥了眼皓腕上的红绳和晃晃悠悠的钥匙,终是没改变掉羽渡尘自主塑形的全新姿态,只是用自袖中滑出一道苍青色的绸缎作为代替,将长发再度束成原先的模样。

苍玄之书并未在意对方的沉默。

不如说,这才是符华与自己最常规的交流方式。

她只是继续兴致勃勃的参与着这场陆陆续续展开的武文会,依旧很有活力。

显然,世界线的扭曲与渲染让之电量满格的客观事实使得这个小家伙比唐朝时期还要更加活泼。

满堂宾客则不得不至此开始正视这位传闻内的苏大家。

原先大部分人仅将这位视为一种可有可无的彩头和噱头,认为所谓身负仙人传承的说辞不过是虚假的流言。

毕竟江湖之上混杂郁结的消息过于繁多。且不说常有好事者喜欢胡言乱语,肆意编造。一些眼皮子浅的人会将之错认,信以为真的案例也不再少数。

再者三人成虎,借刀杀人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基本能真正引起江湖名宿乃至有些许见识之人注意的消息,要么是亲自见闻,要么是有可靠且具备威望的人为之作保,要么是经过自己判断后发觉依旧禁得起推敲。

而【苏大家身负仙人传承,需寻人帮助练心才能入门】这件事情,最初就是出自李师师的胡编乱造,可信度也就可想而知。

即使是这位花魁本人最初所想作饵的要素,也不过是苏大家本人的容颜,却非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炁决,连始作俑者都这样认为,自然也就不会有见识的人刻意去觉得这是真事。

最初的来者都是冲着皇榜,到了后面就变成了一群人见状进行跟风的从众现象。

李师师猜测最初放出要参加武文会的江湖名宿里肯定有权贵请来的托,这才真正开起了风口。

所以便是真冲着炁决前来的越女剑江溶月也只不过是抱着碰碰运气,顺便凑个热闹的想法前来此处。

若说真对这苏大家抱有多少期待,那却实在不可能。

什么隐世门派出来的弟子能没常识到在青楼里弹琴?

单单是这清倌的身份,便会叫人不自觉将之看低一层,也就更不会信任仙人传承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