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363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时雨绮罗和卡萝尔简直像是回到了最初来到澳洲基地一样的状态,符华那孩子即使表面不动声色,但暗地里究竟又隐藏着多少波涛汹涌谁也不清楚。

而对于Himeko来说,惋惜与难过也是必然之事,但也仅此而已。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失去与残缺,习惯悲痛与遗憾,习惯无力与绝望。

哪怕内心擅自怀抱的希望就此落空,敢于诞生出这份希望的Himeko也早有了随时失去这份希望的觉悟。

成年人总是要比小孩子更坚强啊,不然这个世界不是乱套了吗?

就例如眼前的三人,即便一起经历过数次生死之局,在战场互相交付性命,可Himeko依旧还是把她们当做孩子看待。

而建立在这般念想,却依旧必须看着她们出生入死的Himeko也注定要遭遇到多余的折磨。

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是将内心磨损将至最低,让意志与目标维系清醒的最佳手段,她没理由也不愿意将之舍弃。

可能在一点一滴见证着前赴后继的死亡与失去后,这已经是Himeko唯一能保证永久紧攥住的事物了。

至少,她能保证不会失去。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越是存活于世,越是见证了那些发生在身边数不胜数的死亡,她就越是对此难以得出答案。

因为答案随时都在随着自我心境的变化而产生偏移。

而这样的答案,即使得出了让自我满意的结果,也仅能代表着阶段性的完美。

律者与人类。

崩坏与文明。

海渊城实验计划中的武装人偶,Mei博士所打造的超级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

Himeko的内心存在着纷乱的思考对象,她有想过假设崩坏仅是自然的一种现象,是世界自发的机制,仅仅是生存于这个世界的文明与人类又是否能具备憎恨对方的余地呢?

可被崩坏夺走亲人产生的这份悲痛没有错,被崩坏毁灭归所产生的这份愤怒没有错,被崩坏压迫生存空间为此奋起反击的人类也没有错,仅是普通的存在于世的崩坏现象也没有错。

一切都只是自然而然的存在于此。

而无数生命将之赋予自我的情绪与寓意,交织成了色彩斑斓的线团,从此便再也无法抽离出最初的那根丝线。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Himeko想自己或许永久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但其实这本身并不重要。

符华瞥了眼逐渐人流散尽的大厅,她望着Himeko的侧脸,想到,队长为什么要自己来孤儿院呢?

如今仅是要帮助的话,不用亲自来也没关系。

逐火之蛾的队长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假期,这样的她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虽然与以往对其的印象并不矛盾,但也有些奇怪。

可旋即,少女就回忆起了女人望着那些孩童的模样。

那双总是填充着冷漠与战意的眼眸是那样温柔,像是褪去了一切身为战士的铁血与肃穆。

或许……对于Himeko队长来说,来这里本身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吧。

就像是自己在小苏师傅身边就会不由自主觉得轻松和愉快一样。

队长看着这些孩子开心的模样,恐怕也会诞生出近似能放松内心的情绪。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年幼的孩子意味着希望,代表着传承,证明着人类的未来正在由此延续。

这样的存在于Himeko来说是特殊的,她能借此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存在形式,理解到其中孕育的生命力,更是会为之产生欣喜和愉快。

符华瞥了眼旁边望着外界星空与湖面,安静发呆的两人,内心复杂。

她没办法解决苏青安内心的困厄,也无法帮助自己的友人从囚笼中彻底解脱,甚至自身也蜷缩在漆黑的角落,背负着独属于自我的地狱。

少女恍惚间,低低说道:

“队长,至今以来是不是见证了很多人的离开呢?”

“可是您还是好坚强,像是永远可以一直独自战斗下去,为什么可以背负着那样的悲哀继续前进这么漫长的时间呢?我不明白。”

符华的问话宛如落入湖泊的鹅卵石荡漾起了一片细碎的波澜。

Himeko望着几人凝望着自身的视线,她抿了口果酒,神情淡淡,轻声说道:

“每个人都会在不知名的地方死去,生命真的很脆弱,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不久之后,自己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没什么好难过,也没什么好悲哀,可即使这么说也没有意义对吧。”

女人笑了笑:

“感到负面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会为此觉得无法接受,消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直接崩溃也并不奇怪。”

“可无论如何,我们都只能选择守住还留下来的东西,继续活下去。”

符华的眼眸低垂,她轻声问道:

“无论未来会怎么样吗?”

Himeko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她望着倒映着月光的湖面,轻声道:

“未来会怎么样,谁知道呢?那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有权利去看到的画面啊。”

“或许无论是彼时的我,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我,都在会努力背负着替那些人见证未来的念想而去活着。”

“华、绮罗、佩珀。”

“就算是替着那些看不见未来的人,去见证那样的未来也好,努力活下去吧。”

165.传教士与崩坏意识的计划。

爱丽挪亚今天已经十岁了。

前几天她刚刚度过了十岁的生日,宴会上平时看起来很讨厌的小伙伴也变得很是顺眼,还来了好几个漂亮的大姐姐送了很多好吃的食品与好多礼物。

小女孩认真地刷着牙,她忍不住望着镜子里自己漂亮金发上的银色发饰,露出了灿然可爱的笑容。

那是红发的大姐姐送给自己的礼物。

她盯着自己的脑袋上饰品好一会儿,旋即才有些心虚地开始重新认真刷牙。

修女和神父都说过,刷牙的时候要认真刷,不准将漱口水喝掉,洗脸的时候要记得把脸蛋染上的泡沫洗干净,还有好多好多她已经记不清的细节和要求。

总之,爱丽挪亚觉得自己必须好好听话。

她才不在乎饭后能不能得到一盒水果糖,就算修女的摸头和睡前故事具备着非同一般的诱惑力,但……嗯,肯定不能成为多大的约束!

小女孩才不在乎这些,但是弗洛拉姐姐悄悄和自己说啦,只要一直乖乖听话,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其他的修女姐姐只会说爸爸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对此讳莫如深。

可自从他们去国外出差工作,爱丽挪亚已经半年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听说那里的崩坏能干扰着信号还有好多其余自己听不懂的理由,反正就连通讯都做不到,这让她实在忍不住感到寂寞。

只有弗洛拉在这时给予了虚幻却具备着温度的希望,这份美好一如布丁上淋面的焦糖,在介于迈入凝固的须臾之前,芬芳与甜度的拉扯都让人为之欲罢不能。

所以爱丽挪亚觉得不能任性,自己要当一个乖孩子。

当然,她在这么想的同时浑然已经遗忘了自己昨天对着那几位大姐姐的脸蛋抹奶油的调皮作为。

可……毕竟是生日嘛,妈妈说生日那天是自己可以比平常要稍微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

所以爱丽挪亚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就算昨天数了三百只小羊才成功睡着,也完全和心虚搭不上边。

她洗完脸后看着镜子里的干净的脸蛋,才严肃的颔首表示没问题了。

但在小女孩踏出洗浴室后,才发觉自己的领口的蝴蝶结忘记系上,她慌张的赶忙系好,方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

爱丽挪亚开心的发现原本懒洋洋地依靠在窗台旁晒太阳的修女不见了,但她随即就有些不开心,原本应该等待自己一起去吃早饭的小伙伴也先偷跑了。

可恶,肯定是因为今天的早饭是弗洛拉姐姐做的。

在小女孩的印象里,弗洛拉姐姐做的饭菜一向很好吃,所以好朋友肯定是因为这个先走掉了。

有关于“弗洛拉”的虚假记忆植入脑海,让她至今对此深信不疑。

分明那个修女仅仅是认识不到一星期的陌生人,可在爱丽挪亚的眼里她却是一直在这个教堂后面转为照顾孩子们的善良修女。

这份不动声色的改变若是揭开于众人眼前,便是过于恐怖且无法理解的怪诞,可此刻笼罩的雾霭早已扩散弥漫,但雾中人却依旧沉溺于梦境间,无法自拔。

爱丽挪亚踏着欢快又急促的步伐踏进了餐厅,她望着里面桌椅上空荡荡的画面,只觉得有些奇怪。

但很快,小女孩就被一道熟悉的背影吸引了注意力。

弗洛拉修女。

在阳光下她的背影与如细雨般起落的尘埃一起映入眼帘,

爱丽挪亚小跑过去,想像以往一般轻轻拉住对方的衣角,扬起脑袋问为什么大家都不在餐厅,她还会问为什么没有看见早饭,最后认真又悄悄地说自己最近很听话,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传教士瞥了眼小女孩璀璨耀眼的金发、懵懂无知的眼瞳,以及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露出了近似的微笑。

那是一如既往温柔且慈祥的笑容,可映衬在无声裂开的黑袍,缓缓滴落的污秽油脂,雪白肌肤反复褶皱出奇异姿态挤出森白眼球的画面中却显得分外恐怖。

她那张已然不成人形的面孔微垂,那睁开的数十道眼眸弯成漂亮的弧线,望着笑容还未褪尽的小女孩,低低说道:

“你不是很想见到爸爸妈妈吗?”

“你马上就能见到啦,爱丽挪亚。”

……

……

清晨八点半,微型的崩坏能涡流再度回卷至契宾诺顿湖区。

Himeko通过普罗米修斯的检测数据,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处理圣门计划线路的具体遗漏和细节,作为逐火之蛾的队长,所谓假期的定位就是不长期位于战场与前线。

对比起亡命般的战争生涯,将无时不刻进行内务与正常任务的处理称之为假期也并无不可。

理论上纵观整个澳洲,这仅是一场没什么好在意的崩坏能涡流,唯独值得在意的地方在于那里是前几日自己曾经前往过的孤儿院。

但按照这次崩坏能涡流传递的数据显示,其中微量的崩坏能几乎宛如拂面的清风,哪怕对着崩坏能素养极其低劣的人类而言也并没有多少危害意义,只有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区域才会有染上崩坏病的可能性。

而崩坏能涡流回卷的现象基本不会持续多久的时间,一到三小时都已经算是很长的回卷现象,大部分状况的回卷现象仅会维持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所以真正具备威胁的回卷现象都仅代指那些大型的崩坏能潮汐,基本上微型的崩坏能涡流即使出现,也大约只会像现在这样例行公事的进行汇报却不会自行安排附近人员前往侦查。

但几乎仅是隔着几分钟,源自孤儿院的电话铃声便接踵而至,本来并未有所担忧的Himeko望着在两秒内便直接挂断的通讯器,果断的选择直接出门,并在同时下达了指令:

“普罗米修斯,强行接通对方通讯器权限。”

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让她感到了真正的不详:

“对方通讯器已损坏。”

……

……

Himeko默然无声地踏进了契宾诺顿湖区的边缘区域,微型的崩坏能涡流已然散尽,从检测器给予的情报来看,附近并未出现崩坏兽反应。

这是理所应当的状况,微型崩坏能涡流所能产生的漩涡仅在半分钟内便全部回归大气,按照数据分析崩坏能涡流的总量都无法支持一位突进级崩坏兽的诞生,属于不足为虑的事件。

但战士的直觉和习惯性的谨慎都使得女人并不打算小视眼前的状况,用严阵以待的姿态面对这一切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即使届时证明只是一场误会甚至是恶作剧,她都只会对此觉得庆幸。

Himeko新型的抗崩坏作战装甲位于后颈部位的凹槽,此刻漆黑如墨的鳞甲从此中如泉流涌出瞬息覆盖了原本的衣物,装甲在贴敷身形间彻底展开,动力炉汲取着四周的崩坏能粒子,转化出恐怖的身体素养。

女人踏步奔跑间沦为难以捕捉身影的幻相,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设施的大门就已经近在咫尺。

若是寻常的猎杀任务,小心翼翼的试探,步步为营的策略,关键时期的雷厉风行才是行动渐进的主旋律。

可救人如救火,假设真当有着意外发生,争分夺秒的行为就必然要冒着一些未知的风险。

直到Himeko推开了紧闭的门户后,她的本能乃至仪器都未能发觉任何异样的气息。

阳光随着大门洞开倾泻于室内,穹顶的彩胶玻璃令投入的光线交织错落,映衬的中央的神像愈发圣洁。

那个从孩子们口中耳熟能详的弗洛拉修女立于神像之前,她手持着扫帚一如往昔那般清理着房屋内积累的尘埃,那沐浴在逆光间的面容恬静而优雅,唇瓣微掀的弧度自然透出使人亲和的魅力。

这一幕足够使得任何人卸下内心的防备,哪怕是Himeko在面露焦急踏入室内的瞬间在修女的诡异魅力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产生了一切一如既往的妄念。

可即使注意力在第一时间被对方的强大存在感所彻底掠夺。

在下一刻,女人依旧发觉了……

其余的异样。

结白的大理石地板殷红的鲜血如溪流般蜿蜒,一时之间难以数尽的断肢如被肆意折断的花束落于视野,阳光照耀在这些白皙的肌肤与链接起构图的血泊间,将画面渲染的波光粼粼,好似湖泊里沉浮的藻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