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332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有人声称自己家车库里有头喷火龙,为了证明这是虚假还是真实,需要想办法来进行检验。”

“比如说最简单的方法,去用肉眼确认真实与否即可,于是这人便声称喷火龙是隐形的。”

“那就在地上洒面粉,假设车库里真的存在喷火龙,那就早晚会留下脚印,于是这人便声称喷火龙浮在空中。”

“无碍,我们可以选择走至车库的每个角落,这样总能碰到那头喷火龙,于是这人说喷火龙是碰不到的。”

“最后对方能知晓这是一头喷火龙就代表着这头龙会喷火,所以可以用红外线探测来探测火焰,这人又说火是冷的,而如果后续扬起面粉,还会发现所谓存在的火焰还吹不走任何东西。”

苏青安轻声道出接下了Himeko即将下达的结论:

“一个喷着冷的火,看不到摸不到无法探测也不会引起任何后果的龙,无论是否存在都没有区别。”

他明白这个无聊故事的寓意。

按照古早时期一般人惯例般的认知——一种说法不被推翻,则它成立。

可实际上有一些说法即使无法推翻,也不应该被确证。

——例如车库里的喷火龙。

于是后来有人发觉此类问题后提出了一个准则——一个学说只有具备可证伪性才应该被肯定。

所谓的可证伪性,即是这个学说可以被人们推翻,也具有可以被推翻的可能。

举个例子:有位伟大的物理学家说,世间万物都有万有引力,所有苹果都会往下掉。

这个说法就是可证伪的——只要找到一个向上飞的苹果,那就能成功推翻万有引力。

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找到这样的苹果,因此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保持怀疑的态度,但却不能否定。

而在这样的苹果出现之前,万有引力定律依旧适用且正确。

Himeko轻声说道:

“证伪定理的存在具备着必要性,因为就算一种理论能解释所有现象,它也不一定实用,在建立这之上还必须具有可证伪性。”

“毕竟能回答所有问题的公式,其实本质上就意味着不能回答任何问题。”

苏青安回想起了那个知性的少女,他轻声说道:

“有人曾经说过一切科学定律都是一种理性的冒险,它们随时都有被推翻的危险,但一旦被推翻就那就代表着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也由此得到了进步。”

“Mei博士或许就是一直以这样的态度去面对如今的世界,即使再无法理解的事情,她都能用广博的思维视野前去看待,而这份视角的宽广也给予了我很多帮助。”

少年止住了感想,他望向她桌边热气逐步转淡的咖啡,再度陷入了沉默。

恐怕即使是Himeko也不知晓,她随意言说出的话语却无言间引出了自己所面对的核心问题。

【一个喷着冷的火,看不到摸不到无法探测也不会引起任何后果的龙,无论是否存在都没有区别。】

苏青安在心中默念着自己刚才言说出的话语,神情怔然。

其中表面上所蕴含的道理就是一切罪恶的源泉,由此导致诞生的悲哀与迷惘在灵魂间翻江倒海,几乎逾越了曾经所遭遇的所有绝望。

这番谈话的本质并不存在任何意义,可或许现在的他来说,本身任何言语都不会具备意义与重量。

彼时的苏青安,所需要的也不过是短暂的相处与令心灵安定宁静下来的一份余地。

而Himeko即使并未言说也并未作出有多少价值的行动,可她愿意给予对方和自己消磨时间的权利,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付出。

少年认真道:

“谢谢你,Himeko。”

女人望着那双漆黑的幽邃眼眸,她抿了口咖啡转而看向桌边的文件,陈述事实: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对你擅自说了一些不知所以的话。”

苏青安垂下眼眸,他低声说道:

“这就够了。”

Himeko没有回应这句话,她仅是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百奇递了过去,口吻随意且轻淡地问道:

“要吃吗?抹茶味的。”

少年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曾经姬子姐和对自己说着日常琐碎的画面,为什么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呢?

就算是前世,似乎也太不讲道理了点。

这份几乎重合的场景和声线让他下意识的回应:

“有草莓味的吗?”

Himeko唇瓣微扬,就一如在舞会前夕给予自己的印象,此刻眼前这位支撑起文明顶级战力的武道人仙似乎和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同。

她开玩笑般抱怨道:

“小孩子就是这样任性,抹茶味有什么不好。”

苏青安并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代称,他笑了笑,道:

“因为抹茶好苦。”

Himeko自顾自的拆开包装袋,将一根百奇放进唇瓣,清脆的断裂声在齿间此起彼伏,她咀嚼着口腔内的甜腻味道,认真说道:

“不要太小看现在的食品加工厂啊,里面香精很多的,完全不苦好么,不如说甜到需要靠咖啡中和了。”

苏青安诚实回答:

“我不喜欢太甜的。”

女人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她幽幽道:

“我看你是在找茬。”

少年自然地从她的手中拿出了一根百奇,轻声道:

“但现在的话,甜一点刚好。”

他沉默了会儿,小声道:

“谢谢。”

……

……

苏青安之前的回归可谓悄然无声,可律者本能的感知力却将这份气息准确无误的捕捉。

希儿自己也无法理解这份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过潜意识里似乎就能理解所接受到的这份信息具备着真实性。

但仅是在她抬眼望向门户的须臾,少年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忙吗?大概是在刚和Mei姐姐谈完不久,就继续出任务了。

为何都进来了却不再多说几句话呢?希儿o芙乐艾对此并未深想。

在小女孩的潜意识里,就从未怀疑过苏青安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看法,即使在以第六律者苏醒的最初,她所想的也是畏惧于对方过分的温柔所招致不幸。

而就因为他是那样的人,所以希儿o芙乐艾才会对其敞开心扉。

更何况,以苏青安的能力,肩负如今的重担和工作量似乎在所有人眼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希儿并未深究,但她却对少年离开前展现出的生命体征从中得到了清晰的结果。

拥有掌握操控生物细胞凋亡与生长权能的第六律者,能轻而易举的通过感知就能理解本应该通过高等仪器检查才能得出的结论。

腐朽,衰老,枯萎。

这是苏青安距离一星期的分别后所给予自己的具体印象。

假设要进行形象的形容和比喻,那大约就是在沼泽表面上漂浮的花束,根叶已然沉没,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落入无间。

比较起之前一星期的生命体征,如今的哥哥却更显虚弱。

希儿以前还认为苏青安大约能存活十年左右,即使这个时间对比他的年纪很是短暂,可却足够让Mei姐姐研究出真正的圣痕施加补救。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少年躯壳的渐变速率远超出正常机能变化的规律,仅仅一星期的负面进度就有着如此程度的变化,她甚至怀疑对方活不过一年的时间。

而一年的岁月在普罗米修斯曾经估算的圣痕计划推演进度里,算是健康且大概率能成功的阶段。

但这看似美好的希望却不具备多少实际的操作性,以目前律者出现的速率来看,一年的时间恐怕没过半就会相继出现第七和第八律者。

按照律者越来越强的基础定律,届时的苏青安即使本身不愿意出手,也有着被强行波及牵扯进去的可能性。

就现在从自己成为了第六律者来看……

曾经链接着自我意识的那位存在即使正在关注苏青安也并不奇怪。

作为现阶段文明唯一具备着和律者作战能力,甚至进而变相杀死两位律者的武道人仙,被崩坏意识关注乃至针对都是好像理所应当。

希儿o芙乐艾的猜测以常理和结果而言都很道理,仅是关于崩坏意识纯粹出于观察的出发点有所谬误。

而这些种种集合起来的答案便是——圣痕计划的推演进度过于理想。

简直像是必须建立在乌托邦里的完美条件下,才能得到的正面结局。

涉及到自己最在乎的人,希儿o芙乐艾对此的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所以她才能近乎马上就理解如今苏青安所面对的现状。

可她更明白自己都能联想到这些,认为这不切实际,那Mei姐姐和哥哥就更不可能不理解这一现状。

但想要在一年的时间内创造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美圣痕,本就是极限中的极限。

不如说Mei姐姐有自信做到已然是足够让人奉为神明,指望以现有的一切用来加快进度都无法将这个时间线压至更低。

目前的局面可以说是无奈中被迫导致的状况。

可就算真的给予Mei姐姐一年的时间,她就真的能够做到这般伟业吗?

涉及上升至文明跃迁般程度的重大计划,盲目的选择相信Mei就仅是在不负责任的将一切难题都交给对方解决罢了。

而这样的她则必须承担着所有人的期待,背负着偌大的责任与沉重到足够压弯脊梁的使命感,在漫长的道路上禹禹独行。

最终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旁人都没有责怪对方的资格。

但希儿想要帮助对方,这不仅仅是为了苏青安,作为Mei最初的盟约者,她对Mei的一些目标和理想有着明确的理解。

她渴求着文明的存续,期待着崩坏的湮灭,并同时以自己与生俱来的才能和后天近乎疯狂的努力,在不断逼迫着自身踏上神域的道路。

这份行动力和为之实现的才能导致Mei在达成所想结局的那一天之前,注定永远无法休息。

或许其余的战士也好,后勤人员也罢,都有着轮休和休息的余韵。

可Mei却截然不同,自从大崩坏爆发之后,进入逐火之蛾的她便从未有过半分娱乐和多余的睡眠。

这份自制力全都来自于对自我的约束,对文明未来的忧虑,以及对当下的紧迫感。

圣痕计划、神之键计划、魂钢以及装甲的优化方案、融合战士计划,以及现在的海渊之眼乃至未来在量子之海中制造微型世界泡的以太锚点;操纵微观粒子的人工智能圣剑幽兰黛尔。

Mei以一人之力几乎独揽这个纪元的各个方面所有的顶端科技,即使有着无与伦比的才能,但期间要付出多少辛劳和努力也可想而知。

假设是这样的人,即使仅了解了其中的一星半点会想要对其进行帮助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Mei姐姐所期望的未来,就是希儿o芙乐艾所想要达成的未来。

小女孩漠然的望向自己纤细到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唇瓣翕动,轻声低喃:

‘’有办法的。”

她绝不允许将苏青安的性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和崩坏意识的垂怜,也不愿意坐视Mei单独承载着所有的责任,在旁边享受着这两人为自己带来的美好。

为此,就一如曾经所想的那样。

希儿o芙乐艾,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是……为圣痕计划按下快进键的这个方法,或许不仅会涉及到一些漆黑的事物,还会令自己离那个脑海中一直未解的答案越来越近。

而不知为何,小女孩的脑海中已然不自觉将那人是否会为此感到难过的选项默默剔除。

这是为什么呢?

未等待希儿发觉这个问题,符华的声音就从厨房传来打断了深思。

少女穿着可爱的粉色围裙,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看了眼上面的日期,问道:

“希儿,咖喱里要放一点酸奶吗?上次小苏师傅好像和我说这样做会好吃点。”

符华似乎蓦然间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唇瓣微掀,说道:

“对了,上此他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煮过咖喱,听苏青安说你们一起看电视,把锅里正在烧的咖喱都给忘记了。”

“最后是不是烧干了啊?”

烧干了?

小女孩恍惚间楞了楞,少女的问话宛如迷离的梦境,脑海里残留的感触似乎蓦然鲜明,她能清晰的回忆起彼时的情绪和事件,能记得那时彼此之间约定的话语和当时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