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285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苏青安并不意外符华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这本就是她原先的命运,而在自己阴差阳错沉眠了半年的岁月后,重新回归至既定的轨道也是常理。

“希儿呢?”他问。

Himeko说道:

“她在澳洲逐火之蛾的分部,如果你愿意大约五分钟就抵达那里见到她。”

“需要我先通知让符华回来吗?虽然是非常时期,但雅拉达那里的位置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岗位,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节约一些重新制造机械士兵的资源,这并不是很为难的事情。”

苏青安闻言沉默了会儿,他轻声道:

“我自己去通知这个消息。”

“我不想让她在那样的状况下知道伯父的事情,再独自回归。”

“何况,华的性子其实偏向古板。就算知晓了这个消息选择赶回来,依旧会为自己的失职感到为难,所以雅拉达那边的崩坏兽群我会一次性清理一部分,再带她回来,伯父的尸骸就麻烦你帮我留存下来吧。”

Himeko颔首应允,她问道:

“不先去见一下希儿吗?”

苏青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

“那孩子虽然很乖巧,但其实骨子里也有粘人的一面,半年的时间大约让她暂且习惯我不在身边的状况了吧。”

“与其现在去打破这个良久时间塑成的习惯,然后离开去找华。”

“不如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再去给她一个惊喜好了。”

Himeko听闻着少年隐约透出一丝波动的话语,却是稍微放下了心。

现在的苏青安看起来很像是人格上出现缺陷导致情感麻木,从而变得彻底理智的状况。

这种案例能找出类似的状况,但很少见。

关键在于一般类似的精神疾病都伴有着除此之外的变化,但少年则是仿佛仅是缺乏了情绪,而并未失去曾经的共感,认知也未曾产生改变。

这并不符合常理,而不符合常理就代表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和方案去对症下药。

但苏青安对两人的态度依旧处于在乎且重视的程度,这足够让Himeko按捺住之前的那份不安。

无论个人对少年抱有着什么看法,Himeko的第一立场都驻足在自己的责任和职位上,她不得不去为逐火之蛾考量苏青安的不安定成分。

但在即便如此,诞生安心的那个须臾,女人胸腔间还是涌动出了更为深刻的罪恶感。

她正在为苏青安身上的缰绳依旧存在这件事情感到庆幸。

而这样的念想和思维逻辑……却是以往的自己所厌恶的事物。

Himeko无奈地掀起唇角,她望着少年轻声道:

“相关的程序我已经替她办下来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发。”

“但你见到符华那孩子的时候,或许会为她的改变而大吃一惊也说不定,她和半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苏青安抿唇笑了,那实在是浅淡到微不可及的弧度,转瞬即逝的如樱花垂落。

少年睫羽低垂,他指尖上的小羽毛正在自顾自玩着平衡身体的自转游戏,仿佛渴求他唇边的笑意多驻留一会儿,看起来滑稽的同时又很是可爱。

他轻轻说道:

“不会的。”

“无论怎么样改变,华就是华。”

99.好久不见。

印度尼西亚。

作为世界第四人口大国,这里曾经有着2.62亿的巨量人口。

从数百个民族与相应的两百多种民族语言就能看出这里的文化和历史颇为悠久。

在大崩坏并未爆发的前夕,印度尼西亚约87%的人口都信奉着伊斯兰教,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

而在如今,除却作为首都的雅拉达幸存了大半,并没有遭受崩坏现象的大面积干扰外,其余的区域已经可以说彻底沦陷,化为了数不尽的废土。

偌大的国度总计的幸存者也不过百万余人,其中绝大部分的幸存者还都源于雅拉达。

现在位于其余地段的大部分幸存者已经被此处逐火之蛾的分部接应至唯一未被同化成崩坏环境的雅拉达。

此处的人口也因此从原先的五十万,在六个月陆陆续续的救援工作中跃至如今的百万有余。

而这百万人口对于曾经的雅拉达而言,却还是显得过于稀少。

这使得哪怕是崩坏完全未触及的安全腹地区域,也有很多街道十分萧条和清冷。

原先联合国政府所选择的舆论压制在大崩坏爆发整整度过了半年之后也为之默许放宽。

一个原先几亿人口的浩渺大国在当今只余下了一座首都和百万人口,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将崩坏的相关信息放开一部分,民众的想象力或许会联想到更为恐怖的灾厄。

就一如往常所言的,真正的恐惧往往源自于莫名的未知。

在彻底理解了自己的敌人究竟为何后,民众正确方向的支持也能成为官方一部分助力。

这当然是最乐观的局面。

崩坏环境本身赋予的绝望在如今的状态下无疑足够压迫大部分人的神经,何况由于幸存者内信仰穆斯林教的依旧和原先整个国度的比例差之不远,这导致教派分支间的极端分子在如今更是容易摩擦出火花。

虽然末日般的现实被官方的各种安慰剂和宣传手段给抹消了一部分,但远高于幸存人口的牺牲数字则历历在目,叫人难以安心。

现在的雅拉达就仿佛海洋中孤零零的一座岛屿,四周全是正常人类无法触及的高浓度崩坏区域。

这个境遇一如因为温室效应在若干年后逐渐被海洋吞没于无的威尼斯,而又远比这个进程更快更让人绝望。

根据当地的人工智能计算,若是Mei博士所设置的防线不展开,那大约在一年后,雅拉达的大部分区域就将被崩坏的潮汐拥入怀抱。

在三年后,这片曾经满是人类足迹和历史的国度便会彻底沦为崩坏之下的尘埃。

目前这个数据被官方选择了隐藏,最晚三年的时间完全是在触及幸存者们已经绷紧至极限的神经。

但即便他们不知晓这件事情,上层也不可能就此选择放弃不管。

让她涉及到百万余的人口,即便官方想要进行大幅度的人口迁移也无能为力。

何况没人能保证下一次的崩坏爆发又会发生在什么地方,这般劳心劳力又耗费巨大资源,容易横生波折的做法,暂时还不在上层的考量范围之内。

为此,进行落实Mei博士所提出的方案就是现今想要保住雅拉达这座城市和其中百万人性命的唯一方法。

建设防线的过程注定浩浩荡荡,在依靠着大批的机械部队进行基础建设的同时,若还能借助民众的力量就可以将防线的建设推进的更快。

所以官方并未隐藏这一计划,而是选择进行大肆的宣传和号召。

只要这一计划完成,那么不仅雅拉达如今面临的危机能够解决,甚至还能缓缓夺回原先的故土。

这对于一度陷入悲观绝望的民众来说,无异于一道强心剂。

而将民众的精力和思维全部引导向这个区域也就能顺便降低暴乱的可能。

居住在雅拉达这座城市的居民们并不知道自己只有一年的时间,若是在这一年内做不到将线路彻底铺开,那么这一百万人的生活区域便只能再度龟缩。

这或许并不影响真正的安危,却会大大拖拽夺回故土的速度。

但即便不知晓,危机的级别已经如此紧迫,但在官方透露的十年时间所造成的危机感也足够浓重。

而在这份危机感和内在希望的向心力下,官方宣传后所得到的响应可谓是十分积极。

一切都看似正在朝着好的方向缓缓推进,可一只蝴蝶的掠过却使得有暗流正在其下涌动不息。

此刻,雅拉达和崩坏能环境分割出的边境处。

从时雨绮罗的视角可以望见广阔的城市废墟间点燃的硝烟和战争画面。

边境分割线的前方是数以百计的崩坏兽潮,而更多的机械士兵则在与之对抗。

她们处于前哨站的附近的一座瞭望塔,而身后不到三公里的距离就是还未彻底建立完全的兵工厂。

崩坏兽似乎正在有意识地朝着这个方向前进,打算破坏这些设施。

很显然,这更进一步的说明了崩坏意识的存在和活跃性。

按照人类常年对崩坏兽的研究和观察,基本可以确认即便是帝王级崩坏兽也不存在高级智能。

崩坏兽群就像是崩坏侧的机械士兵,虽然表现形式可能有所不同,但一样就约等于不需要高级自主判断能力的炮灰。

若是不存在其余的要素,以崩坏兽的习性在固定的崩坏环境内漫无边际的游荡才是正常的现象。

崩坏兽确实存在着搜索人类的能力,但这种能力没有方便到看一眼世界地图就能查看具体人口变化,而更形似于一种纯粹的感官。

所以像现在这般如一支纪律的军队前来破坏指定目标,乃至推进腹地去远在遥遥之地的区域,再掠杀人类的行为,几乎可以认定背后有着操控者。

不过三人并不觉得奇异,在半年前穆大陆的几场崩坏兽潮出现攻城现象后,此类的事件已经显得屡见不鲜。

符华等人的任务准确而言是负责杀死可能损耗大量机械士兵也无法击杀的敌人。

简单来说,就是级别较高的崩坏兽。

最坏的状况自然就是帝王级。

而在她们驻扎一个星期间,虽然没有倒霉地遇到帝王级崩坏兽,但也遇见了几次未出现在信息库内的特殊型崩坏兽。

即使依稀可以看见原型究竟隶属于什么谱系,但原先的信息也只能当成可有可无的参考,这变相的使得战斗难度大大提高,也着实添了不少麻烦。

时雨绮罗调节着视野的广度,映入眼眸的崩坏能指数来回波动,最后趋于放到这个场景下正常的数据,她叹息道:

“按照往常的规律,再过几波崩坏兽潮就能结束了。”

“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安呢。”

符华盘座在一旁,她望着膝盖上如镜般清晰倒映着面容的剑身,那双青色的眼眸里像是在摇曳着湖面细碎的光弧,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半年的岁月使得少女灰色的发丝变得更长,黑色的发绳将其束成低马尾散于挺直的背脊,几缕质感细腻的发丝贴敷于颈部,仿佛想要延伸进领口内的深邃,与内部弧度起伏绵延的雪白交相辉映。

她安静地擦拭着剑刃,回应道:

“上层应该也觉得这个现象奇怪,所以才会让我们过来一同看守防线。”

卡萝尔坐在一旁,她一边习以为常地往炮口里添加着特质的冷却液,一边幽幽道:

“崩坏兽固定每天只来三趟,每次一趟的数量都只有数百头,简直就像是在郊游一样。”

时雨绮罗继续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现在是轮到她值班。

她瞥了眼崩坏能跃动的规律和远方战损的机械士兵,忧虑道:

“是啊,从未出现帝王级这一点也证明了,对方与其说是要突破防线,不如说只是在进行着纯粹的骚扰。”

“意义不明。”卡萝尔吐槽。

符华自然也抱着和几人一样的忧虑,她轻声道:

“静观其变吧。”

她们和这次崩坏兽潮的指使者存在着信息差。

存在的信息差将真相和她们分割出了截然不同的领域,想要跨过这个需要众多的线索。

至少在短时间内,去为此而忧虑和纠结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这些道理自然没有人会不懂,但人类并非精准的机械,自我的情绪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所以一些牢骚和埋怨就在所难免。

少女将剑刃还鞘,她抬首望向外界,洁净的天际间刚巧掠过一只候鸟。

层叠交织的云絮背靠着淡色的蔚蓝,鸟儿的羽翼看不真切,它形影单只地飞向远方,像是寻觅着栖息之地。

在候鸟悠悠远离视野,化为黑点时,她恍惚间想到。

若现在是黄昏就好了。

假设时间回到一年前的秋天,云霞的色彩繁复的如浓重涂抹却渐层不一的油画,数以万计的余辉慢悠悠地垂落在铺满了银杏叶的黄金大道,那个尚且更为青涩的女孩踩着松软的地面和少年结伴,朝着家的方向前行。

而彼时面对着那个人的靠近,或许自己会做出不一样的反应……也说不定。

她掐灭了回忆。

即便是在这样闲暇的时期,任务的过程也必须要保持基本的谨慎。

过往的岁月有多美好,如今的荒凉和现实就有多残酷。

少女握紧了剑柄,胸腔间的情绪自顾自地燃烧……又静静的熄灭。

Himeko说的没错。

符华在这段时间内确实改变了很多,长达半年的生活所磨砺的不仅仅是纯度的战斗经验,意志力,更有视野的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