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103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风吹拂起窗帘的一角,无人的病房里少年独自沉睡着……

校医室。

西九条沙罗蹙眉看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她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办公桌上放着杂七杂八的文件和几袋速溶咖啡的包装袋。

没来得及清洗的咖啡杯随意的放在旁边,地面上满是烟灰积累而成的残骸。

她用力按压了一下眉心,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目前发生的情况正在挑战她以往所学习的医学体系和知识。

在这样的世界里,和崩坏牵扯到一块的基本很难用常理解释,尤其还是和律者有关。

苏青安目前的情况很简单,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来讲,他正在处于一个醒不来的状态。

正常情况而言,如果大脑皮层功能严重受损,受害者会处于不可逆转的深度昏迷状态,并且长期失去意识活动。

而皮层下中心可以继续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

这种状态被称为“植物人状态”。

处于这种状态的病人也被称为植物人。

单看结果,苏青安现在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

但问题就出现在,苏青安的大脑皮层完好无损,但他的脑电波却奇异的十分微弱,几乎每几秒过去才会有所波动。

也就是说单纯肉体上的因素不是决定他能否醒来的关键,更不是导致他无法苏醒的罪魁祸首。

这就涉及到了西九条沙罗的知识盲区,理论上这点交给科学部来研究得出答案可能专业要更加对口。

事实上科学部目前也已经重新开始运转工作,但是即使如此,科学部对苏青安这样的状态也完全束手无策。

这是可以理解的,不明白关键的节点自然就无从下手。

现在唯一可以参考的数据就是德丽莎和苏青安之前同时昏迷时的脑电波。

通过同调对比的数据,西九条沙罗发现了更让她无言的现实。

对比起昨天,苏青安的脑电波活跃度更加低迷,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变化,但在昏睡的前提下仍旧在走下坡路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这件事情还不能告诉佐藤由乃和姬子,假设这个少年在缓缓走向死亡的现实被她们知晓,西九条沙罗也难以判断她们所做出的反应。

无量塔姬子且先不提,她担忧的自然是已经老生常谈的圣痕侵蚀速率问题。

但是佐藤由乃则是更为麻烦。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正常,成为拟似律者后,她的情绪比正常人要更容易失控。

崩坏意识的残留信息有着让人暴躁易怒的效果,情绪本来就属于难以安定状态的佐藤由乃不适合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即使是她也能看出,苏青安对她来说究竟有多特别而重要。

昨天半夜里,女孩回归学园的模样凛冽而利落,她的身上像是还残留着西伯利亚的风雪,望向所有事物的目光都尖锐且漠然。

这个本质上其实很守规矩的女孩,完全没有报告任务,进行交接的意思,就对着西九条沙罗这么问道:

“苏青安呢?我要见他。”

而当你面对那样决绝而坚定的眼神时,你很难选择拒绝,何况那本就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

于是,拟似律者的权能将少年身上的伤势全部治疗完毕。

哪怕看了不止一次,西九条沙罗还是惊叹于权能的伟力和神奇。

但其中最让女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女孩见到少年时,眼中如冻结湖泊的冰冷杀意彻底散于温柔的那个刹那。

苏青安,不知不觉你对很多人来说都已经很重要了。

而甚至就算是我,也不想让你就这样的死去啊。

女人在内心发出了叹息,继续在庞大的数据中寻找着一丝飘渺的希望。

92.佐藤由乃无能为力。

午后。

今日的温度分外适宜,微风吹拂着女孩的裙摆和长发。

佐藤由乃在门外驻足良久,像是在犹豫怯懦着什么,迟迟伸手未扣响门扉。

她的手上有着一束新鲜的花束,这是她去花店买的。

圣芙蕾雅学园几乎每个月都要从外界收取大量的物资,其中也包括了这种可以让人身心愉悦的新鲜花束。

每逢月末,学园都会让学生自己选择下个月初送来的物资里的花朵品种。

当然,拥有投票权的前提是这个月的月末总结没有挂科,所以这也算是某种变向的激励机制。

女孩手里的是一束满天星,显然这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圣芙蕾雅学园学生的一些喜好倾向。

其实用来探望病人的话,以她的权能完全可以塑造出更加合适美丽的花束,就像她对待布洛妮娅一样。

只是当这件事情放在了苏青安身上时,即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佐藤由乃也格外在意。

崩坏很讨厌,逐渐席卷这个世界的崩坏是佐藤由乃所必须敌视,必须抗拒的事物。

而由崩坏本身促使诞生而出的权能也是,为了治疗那个少年而使用是无可奈何的,但若是为了探望……

佐藤由乃,觉得很脏。

权能所塑造出的花束无疑真实而毫无虚假,送给神原夕和布洛妮娅时,佐藤由乃也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那只是花,只代表了花。

而不知为何,当送出花束的对象是苏青安时,那一点点内心深处的想法就被无限放大。

脏,很脏。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能发现,在面对那个少年时,被拟似律者化影响所多出的一丝傲慢都会冰雪消融,转化为些许的自卑。

为什么会自卑呢?这是没有道理的,她已经很棒了,即使在遍地美人的圣芙蕾雅学园,佐藤由乃也算是独树一帜,她硬生生从一堆胸大腿长,肤白貌美的女武神里杀出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如果圣芙蕾雅学园要学习某些设定,排什么校花榜,那她肯定榜上有名。

可即使如此,自卑就是自卑啊。

就像当你在一次漫长的黑夜独自前行了好久好久,而就在你想着要不放弃了算了吧的时候,你见到了光。

那束光让你从此脱离苦海,以后你的世界变得海阔天空,可以任鸟飞任鱼跃。

所以无论之后你自身如何变得耀眼,也再耀眼不过那束光了。

苏青安就是那束光。

所以女孩特意从花店拿了自然生长而成的花束,即便佐藤由乃本身明白,花瓶里的花束已经插满了,那个人本身也没有多喜欢花。

可就连这样的细节,她也不能做到不在乎。

她不敲门是有理由的,因为她明白里面的人无法做出回应。

苏青安昏迷了,并且按照目前看来以整个圣芙蕾雅学园的能力都对此无能为力。

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是不行的,在大脑里冒出这样想法的同时,无与伦比的愤怒和杀意几乎蹂躏了理智,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少年那低垂微卷的睫毛,阳光在那张脸上留下朦胧的剪影,给予了安然的印象。

佐藤由乃还是克制住了暴走的情绪。

但是,自己是不能那样想的。

那样不就像是自己已经放弃了吗?只是遇到困难,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是不行的。

必须要坚持才行,要咬牙切齿着背负这一切砥砺前行,最后到达那个自己所想的结局才行。

为此,必须克制。

但佐藤由乃还是无法阻止内心出现的巨大空洞,为了避免情绪继续激荡,在把苏青安治疗好后,她就选择转身离开。

而她现在之所以不推门进去,就是因为她在做着看见苏青安依旧昏迷不醒模样的心理准备。

女孩伸出了手,轻扣门扉。

“咚,咚。”

这是显得无比奇怪的行为,明明知道里面的人是不会有所回应的,可是内心不断诞生出的期待还是促使她这么做。

而轻轻落下的敲门声又是这么小心翼翼,如同她害怕着吵醒里面的人一样。

女孩的奇奇怪怪,无人见证。

她促局不安又强制冷静的模样,都被经过的海风埋葬了在这片土地上。

很快,佐藤由乃就推开了门。

她停止了无意义的期待,踏进了病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尘不染的房间,明明是一间病房但内设却有着让人感到温暖的印象。

少年身穿浅色的病号服,锁骨从宽大的领口中露出,苍白的肌肤让他显得清瘦而脆弱。

几次三番的重伤开始显而易见的影响了他的身体,即使是拟似律者的权能也无法完全弥补。

哪怕是在昏迷的情况下,人工圣痕也依旧在侵蚀着少年的躯壳。

侧面是偌大的落地窗,特质的强化玻璃可以抵御口径不小的子弹,强大的防震设计也是习惯携带的功能,这是一贯天命的作风。

但窗外的海景却让佐藤由乃无视了其中的内核。

如果是在这里看黄昏时的海面,一定很好看吧。

他会喜欢的,女孩这么想着不由露出了微笑。

她坐在了少年床旁的椅子上,中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大片的阳光和浪潮的气息透过落地玻璃迎面涌入,轻柔的风儿从未关的窗吹拂而来,少年的发丝随之微微律动,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愉快,温度也十分适宜。

这样的房间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度假用到的休闲房间,事实上考虑到苏青安的身体情况已经没有大碍,造成现在结果的原因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正常病房的配置对如今的少年而言毫无意义。

为此她们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创造出一个可以让他潜意识感到放松舒适的环境。

这里面朝大海,可以望着黄昏摇曳沉落的光景安然研磨着咖啡豆,让苏青安制作咖啡。

是的,这个房间里甚至还放着了她们每一个人认为少年所喜欢的事物。

其中一些就是品种各样咖啡豆和咖啡机,除此之外书架上还摆满了种类繁多的书籍,在灵魂本质超脱常人后,他就一直很喜欢看书,所以在姬子她们看来这无疑也是苏青安的喜好。

琪亚娜把自己的游戏光碟和游戏机都搬到了这个房间里,可能是因为少年所喜欢的东西实在太少。

所以就连苏青安觉得可有可无的游戏,在她们眼中也可以划被为他喜好的一部分。

佐藤由乃什么都没做,或者是她觉得这样没用,也或许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放些什么进来。

这个人所喜欢的东西太少,在这个世界上所留下的痕迹太淡,就像是一只由细线拉扯的纸鸢在高空中游荡,只要细线断去它就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假设你真的在乎这只纸鸢,那么难免会为此感到胆战心惊。

那道细线的一部分就是由他所在乎的事物组成的,但在佐藤由乃看来,苏青安在乎的事情也稀少得可怜,从这点来看,像他这样寡淡的人,那天豁出性命,认真挥剑而来的模样,或许真的很难得。

自己在他的心中并不是一无是处,甚至占据着为数不多的席位。

可也仅是如此,这个人所在乎的太少,所以哪怕只是以朋友的立场,都足够让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人真的很蠢啊,但正是这份愚蠢和执念拯救了佐藤由乃。

你能不能醒来呢?女孩怔神的垂首看向手中的满天星。

她曾听闻过满天星的花语。

满天星会因为颜色的不同而寓意着不同的花语,而也许是命运又可能是巧合。

她今天从花店拿来的满天星正是柔软的粉红色。

配角吗?

若有所思的念叨着花语的含义,女孩却是笑了。

她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佐藤由乃早就失去了获取这些的资格,在她看来自己被仇恨与崩坏的意识所侵蚀过的灵魂和躯壳早就没有了填充进美好感情的资格。

仅是这样的过活,就已经足够了啊。

只要,他没事就好。

可只是这样的祈愿都无法得到满足。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