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听潮
周考清楚张明道知晓自己的武力,能让他这般郑重劝自己在城中避难,想必事态严重。
张明道见周考来了兴致,也不再卖关子。他本就真心希望周考能在城里住几天,避开可能的危险,绝不是想借机让周考帮自己“谈恋爱”。
“隔壁书院,就是那个总跟咱们打群架,每次都被周兄你打得服服帖帖的书院,李老夫子家出事了。”
“哦?详细讲讲。”周考身子前倾,向张明道探询道。
张明道虽喝酒喝得有些上头,但也深知这类事需谨慎谈论。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周考说:“准确来讲,是李老夫子的儿子……”
周考静静听着张明道略带大舌头的讲述,逐渐了解到这几日城外发生的惨案。
李老夫子一生致力于科举,却始终未能中举,到了晚年,只能在北郭县的书院教书。
他的儿子完美继承了父亲在科举上的“天赋”,同样是个中举无望的秀才。
但与父亲不同,他不甘心因功名受限,无法施展抱负,于是四处游学,试图寻找晋升的机会,
说白了,就是想攀附权贵,寻求仕途捷径。
毕竟科举虽是入仕的主要途径,却并非唯一。
然而,这次游学遭遇了意外。在北郭县外的官道上,李老夫子儿子的车队遭到截杀,无人生还。
白发人送黑发人,李老夫子悲痛欲绝。
更令人痛心的是,此次游学,他唯一的小孙子也一同前往。
秀才殒命、官道截杀,这两件事在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为避免引起百姓恐慌,影响农事生产,在县城百姓的生活中,此事并未掀起太大风浪。
县里对此高度重视,知府甚至派人前来调查。然而,大批人手调查后,只找回部分被野兽啃食的尸体。
万幸的是,车队中并未发现孩子的遗体。
这些都是明面上,有心人轻易就能打探到的消息。
但张明道身为平亿近人的张家公子,掌握的信息远不止于此。
紧接着,他向周考讲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经过现场勘察和仵作检验,发现车队是在午夜遇袭,众人很快就被杀害,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凶手行事残忍,毫无顾忌。
唯一蹊跷的是,李家幼童不知所踪。
周考听到此处,瞳孔猛地一缩,
心中暗自思忖:“……这不像山匪所为。”
车队尸体中,不少人是被巨力砸碎,这种伤势通常只有山石滚落才会造成,勉强还能解释为有武林高手出手。
但部分人身上的痕迹表明,他们死于自相残杀,刀痕与倒地痕迹一一对应。
更诡异的是,有几人被抽干精血,整个人蜷缩成猴子模样。
张明道讲述这些时,迷离的双眼中仍残留着惊讶之色。
酒足饭饱后,周考和张明道并肩走出酒楼。看着张明道虽稍有醒酒,但走路仍踉跄不稳的样子,周考决定送他回府。
两人沿着街道前行,突然,一个身穿麻衣、手持长幡的老者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公子最近可是有些烦心事?”
老者声音洪亮,几丈外就能听见。
周考抬眼望去,只见老者头发半灰半白,脸上布满岁月的皱纹,身形略显佝偻。
他心中顿时警觉,自己身高八尺,身形健硕,这算命先生竟还敢来招惹,胆子不小。
但周考并未轻举妄动,深知这类算命之人,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
老者满脸堆笑,递出一把蓍草,热情说道:“只要五钱一次,算一算,不吃亏。”这价格十分低廉,低于市场价,普通人家也能负担得起。
“以言者尚其辞?老人家研读《周易》?”周考疑惑地问道。
“略懂。”老者捋了捋胡须,神色傲然,仿佛在说周考很识货,催促他赶紧算卦。
“不算,没钱。”周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毫不避讳地说道。
老者脸上瞬间一僵,心想:你身边这位公子穿得人模人样,让他出钱不就行了?
张明道虽有些醉意,但很有眼力见,明白周考不想算卦,自然不会多嘴说替他出五钱。
“公子不要误会,我这卜筮非同寻常,有缘者五钱即可,无缘者五金不算。”
老者试图挽回局面,神秘兮兮地介绍道,
“你看,这百年蓍草又称千叶蓍,有通幽之能,遇到有缘者无风自动。老夫蹉跎半生,皆为汇福源。”
老者语气神秘,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极具引导性的话。
不得不说,这老头很有一套,比起那些只会铁口直断的算命先生,包装手段高明不少。
就连张明道这种深知十个算卦九个靠察言观色的人,都不禁有些好奇。
“那我连五钱都不出,是不是就斩断缘分了?”
周考依旧不为所动,心中清楚,接下来算命先生肯定会提及血光之灾、破财免灾之类的套路。
这种把戏连今日说法栏目都没资格上。
老者人麻了。
在这个民风相对朴实的古代社会,竟遇到一个防范诈骗意识如此强烈的书生,真是撞了南墙。
他心中恶意翻涌,若不是看周考身材健硕、气血充足,是个大补的血食苗子,才不会如此低声下气。
他强压下直接动手的念头,生硬地开启下一步。
“实不相瞒,远远望见公子气运勃发,我本不敢靠近,但刚刚起卦……君三日当死!鄙人有小术,报我十金,当代禳之。”
老者身躯陡然挺拔,言辞冷冽,口中仿佛可判生死。
“吼?吓唬我?很好。”
周考心中冷哼,眼睛一瞪,亮出腰间大刀。
老者见状,瞬间收敛锋芒,他清楚自己并非修炼肉身的强者,这大刀真能要了自己的命,只能继续硬撑。
“惜此小费,勿悔勿悔!”
老者叹气转身时,一个踉跄,手中的蓍草洒落一地。
他急忙弯腰去捡,周考和张明道毫无尊老爱幼的想法,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甚至准备离开。
这时,一阵风吹过,一根蓍草被吹起,飘飘悠悠地朝着周考脚背飞去。
老者的手也急忙追过去。
周考反应极快,三步并两步,瞬间后退一丈远。
“老灯,你慢慢捡吧。”
说完,带着张明道大步离开此地。
第6章朝闻道,夕死可矣
看着二人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弯腰捡草的老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扭曲。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
也不管当空烈日对自身的削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大开杀戒。
即便他并非读书人,也知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理,
可这书生,这书生,竟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承受这等羞辱!
最后,老者只能咬着牙,一个人默默捡起所有蓍草。
指尖触地时,隐约可见皮肤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像是腐朽的树皮。
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他心中暗自盘算:
既然取不到那书生的气息,那就不搭建法坛了,无非是要多付出些代价……
想到即将付出的代价,老者的脸颊忍不住抽搐起来。
另一边,走远的张明道好奇地问道:“周兄,你觉得那个算命老头有问题?”
“可能有问题,但目前没有证据。”
周考神色凝重地回答。
从那算命老头出现的那一刻起,周考就心生警惕。
凭借多年习武的敏锐直觉,再加上男人特有的第六感,周考断定这老头绝对不是个正经人。
那老者精气神三宝失衡,精元散乱,肉身似已腐朽,鼻尖处隐隐散发着一股臭味,身上的气息时高时低,十分诡异。
而且,他周身还散发着一股让人从心底厌恶的气息……
周考虽难以言明,但能确定这老头属于邪魔外道之流。
他主动来算命,必定心怀不轨。
“取死有道,怨不得我。”
周考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下,若有机会,定要全力扑杀此人。
联想到刚才张明道讲述的惨案,周考隐隐觉得这老头与李家血案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这些妖人愈发大胆,县城之中也并非绝对安全。
将张明道送回府后,周考陷入了沉思。
这事绝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那老登还招惹了自己。
这就如同插在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自己寝食难安。
孔夫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虽然周考不知道那老头的住处,也不清楚该如何寻找,但有人能帮他找到。
想到这里,周考不再犹豫,径直前往县衙。
他在北郭县也算小有名气,西门县令又是个豪爽之人,与周考交情匪浅。
此时,县衙内气氛压抑,众人都被李家血案的调查所困扰。
“大人,我要举报。”周考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日有个算命……”周考将与算命老头的遭遇详细讲述了一遍。
“确定他有问题吗?”西门县令问道。
“不确定,但可以先将他抓来审问。”
周考充分了解衙门的行事风格,不管对方有何算计,先抓起来再说。
反正那老家伙绝非善类。
西门县令听后精神一振,觉得周考所言有理。
不管怎样,先将人抓起来,不失为一个办法。
至于证据,懂不懂官字两张口的含金量。
到时自有办法获取。
随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衙役回来汇报,有人看到那个算命老头走进一处胡同后便消失不见了。
“果然有问题!若没问题,为何要隐藏行踪?还专门走进死胡同!”
西门县令惊怒和欣喜两种情绪同时出现。
这下可以确定,这老头就是妖人,即便不是,也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接下来如何找到对方成了难题。
北郭县是大县,仅靠几十个捕快四处搜寻,很难找到有用线索。
周考对此早有预料,他深知那老头的手段或许并不高明,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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