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听潮
这小娘们感觉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冲过来,要当场显出原形,保护周考。
这可不行,这里人多眼杂的,突然见一女子从一逼仄的小箱子里冒出来,多少能引起一些恐慌。
下意识地敲了敲背篓,按住想要出来的玉娘,柔声问道:“小兄弟,你这……”
“求求这位大爷,让我照一照这面铜镜吧,就照一下就好了。”
少年好似没听见周考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恳求,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渴望与焦急。
周考缓缓靠近,轻声细语地问:“小兄弟,为何要让我们照这镜子?”
少年见周考靠近,眼睛猛地一亮,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中铜镜,对准周考的脸照去。
一时间,店内那些没见过此场景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铜镜光滑的镜面本该映出周考的面容,此刻却空空荡荡,好似周考本就没有影子一般。
“咦。”
周考不禁轻呼出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
这铜镜,绝非寻常之物。
少年见状,脸上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犹如被霜打的茄子。
但他好似不死心,又发疯似的转身,拿着铜镜对着店内其他未曾照过的人照去。
这一回,镜子里又有了其他人的影子。
众人或是好奇地端详自己的影像,或是疑惑地看向少年,不明白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我一大老爷们照什么镜子,一边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莽汉不耐烦地瞪了少年一眼,大声喝道。
少年却充耳不闻,依旧神情落寞地在店内徘徊,手中紧紧握着那面铜镜,眼神中满是失落与迷茫。
周考望着少年的背影,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
这个少年,到底在拿镜子寻找什么人呢?
周考望着疯癫少年在店内跌跌撞撞地寻人照镜,那凌乱的发丝下,一双眼睛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少年的衣衫破旧不堪,多处补丁东倒西歪,衣角还沾着干涸的泥浆,显然已许久未曾换洗。
这古怪的举动,像磁石般牢牢吸引住周考的目光,他不仅对少年反常的行为心生疑惑,更对那面泛着古朴光泽的铜镜充满好奇。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事必有蹊跷。
“小兄弟,你拿铜镜是想找什么东西?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这个忙。”
周考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温和地开口询问。
然而少年恍若未闻,依旧执着地捧着铜镜,在人群中穿梭,眼神急切地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这时,旁边一位皮肤黝黑、皱纹如刀刻般的老乡,操着浓重的乡音冲着周考喊道:“那个后生,你跟这疯小子说这些没用的!那小子就是这家老板娘的儿子,自那妖怪作乱后,哎”
老乡的声音戛然而止,重重地拍了下大腿,脸上满是惋惜与无奈,陷入了沉默。
多好的一个大小伙啊,如今,变成这幅样子。
“官人,您的馄饨。”
厨娘的声音适时响起,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从后厨走出,围裙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汤水。
“好嘞,有劳。” 周考笑着应道。
一碗馄饨摆在桌上,白雾袅袅升腾,鲜香四溢。
葱花翠绿欲滴,虾皮泛着诱人的橙红,褐色的菜干若隐若现,一只只饱满的馄饨在清澈的汤汁中沉浮。
周考拿起调羹,舀起一只馄饨,轻轻一咬,皮薄馅大,汤汁在口中四溢,转眼间便消失在唇齿间。
厨娘看到仍在四处折腾的疯癫少年,眉头紧锁,赶忙快步上前,将他拉进怀里,声音里满是心疼与无奈:“我的儿啊,你怎么又出来了,乖,快回去。”
少年在厨娘温暖的怀抱中,眼神似乎有了片刻清明,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没有一个人能帮我,都说我疯了,可是我知道.... 我没有疯,只要能... 找到那位道长所说的人,村子就.... 有救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少年,将他送回后堂,厨娘才拿着铜镜重新回到前厅。
她面带歉意,向在座的食客们微微欠身赔罪。那些知晓内情的老顾客们纷纷大度地摆摆手,示意并不在意。
“嗯?” 周考眼神微动,心中暗自思量:“有一个道长要他找人?找什么人?”
随即,他也不着急吃馄饨了,向老板娘开口问道:“老板娘,那少年是?铜镜又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轻抚着手中的铜镜,铜镜表面的花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他啊,他是我如今唯一的,唯一的儿子了。那铜镜就是那个道长给的。那道长说,谁照一下这铜镜,如果出现三个人影的话就是能解决那妖怪的人。”
“铜镜只能出现一个人影,怎么可能出现三个人影。”
周考皱起眉头,觉得有些荒谬。
“那道长就是这么说的。” 老板娘垂下眼帘,眼中尽是落寞。
周考说道:“镜子可以给我看一看么?”
“自然可以。” 老板娘将铜镜递出。
周考接过铜镜,触手一片清凉,重量比寻常铜镜更沉些。
他举起铜镜,再次对着自己照去,镜面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丝毫倒影。
随后,他又将铜镜转向老板娘,镜中立刻清晰地映出老板娘的身影,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影子,连两个影子都不见,更别提三个影子了。
周考沉吟片刻,将铜镜递回给满脸疑惑的老板娘,而后专心吃起馄饨。
馄饨尚烫,他一边 “嘶哈嘶哈” 地吹着气,一边大快朵颐。
老板娘见周考吃得香甜,心中的阴霾也稍稍散去。
自家馄饨能得客人喜爱,于她而言,便是最大的慰藉。
转眼间,一碗馄饨便被周考吃得干干净净。
他数了数,碗里一共十八只馄饨。
“店家大娘,再来五十只馄饨!” 周考大声喊道。
“啊?” 老板娘一愣,面露难色,“这位官人,现在只剩三十只肉的……”
她刚才见周考身材高大,特意多加了八只馄饨,这些皮薄馅大的馄饨,寻常人十只便能饱腹,若是小馄饨,三四十只也足够一餐了。
“肉的没了,素的也行。” 周考拍了拍肚子,爽朗地大笑起来,“十只八只,也就尝尝味道。”
老板娘做厨娘多年,什么样的食客都见过,那些干苦力的壮汉,吃素馄饨三十只也能填饱肚子,可这五十只
就算是给商队当镖师的练武之人,只怕也吃不下这么多。
见周考直接把钱拍在桌上,老板娘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一边煮着现有的馄饨,一边手脚麻利地包起素馅馄饨。
馄饨再次上桌,周考依旧 “唏哩呼噜” 地吃着,一口一个,狼吞虎咽的模样,看得厨娘心惊肉跳,一时竟忘了悲伤,满心担忧客人会在店里吃撑出事。
待周考吃完,他满意地拍了拍肚子,笑呵呵地说道:“八分饱,刚刚好。”
第21章孬种,别跑
“这几日夜里也有动静,听说是精怪外出觅食。若非家家户户挂了桃符,定是睡得不踏实。”
老板娘想起伒来的事,忍不住提醒周考,“官人晚上若是听见声响,小心些便是,倒也不必惊慌。”
说着说着,她又提起那妖怪,眼中满是恐惧与恨意:“那道长对我那儿子说,只有三个影子的人才能杀了我们村前面那个湖里的妖怪。”
之后,她还絮絮叨叨地说起本村风水绝佳,县尊曾来题字,坚信总会有人来降伏妖怪之类的话。
“那边闹妖怪?”周考指着不远处的村庄问道。他隐约能看见,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潭,潭面波光粼粼,却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是的,湖里有一只很凶猛的妖怪,吃了很多人了。我家兄弟游泳时被吃了,我家汉子捕鱼时也被吃了,我家老母亲在湖边洗衣服的时候也被吃了我四岁的小女儿拿着竹竿去打妖怪,也被吃了。”
老板娘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颤抖着双手不断擦拭眼泪。
“后来,我家儿子也拿着竹竿要去打哪妖怪,不过半路被村长给强行带回来了,回来后就成了这幅模样...”
四岁的小女孩,还有她的哥哥,两个稚嫩的孩童,在听闻家人被妖怪残害后,竟拿着竹竿义无反顾地冲向湖边,想要为亲人报仇
周考听闻这些,内心翻涌,一时沉默不语。
老板娘继续说道,“后来,我儿就遇到了那位道长...”
突然,老板娘抬起头,一抹眼泪,满是期待地问周考:“你说,道长他不会骗我儿吧。村里的人都说道长骗人,你说说看,道长是不是在骗我儿?”
周考神色认真,目光坚定地看着老板娘:“道长没有骗你们,他说的是真的,只要找到有三个人影的人就能帮你除去那妖怪,不过道长还没有说,这有三个影子的人能除妖,没有影子的人也能除妖。”
“真的么?”那疯癫少年不知何时从后堂窜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周考,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就在上面照不出影子。”
周考拿起铜镜,再次对着自己照去,向少年展示那空无一物的镜面
周考决定在馄饨店住下。
这店里除了他,还有几个跑船打工的汉子。
客房是大通铺形制,虽说厨娘用木板做了简易隔断,却依旧显得狭窄逼仄,头顶木梁熏着经年油烟。
竹帘缝隙漏出此起彼伏的汗味,
墙皮剥落处露出泛黄的稻草,倒是印证了厨娘 “逼仄狭小” 的自谦之语。
几个短衫赤膊的汉子皆是愁眉不展,精怪阻断了水上商路,夜间行船的营生便无法开展,船桨停摆一日,赚不来银钱,家中妻儿便要少吃半口饭,生计便成了难题。
在生存压力面前,妖怪的威胁倒显得不那么可怖了。
周考踏入客房时,汉子们先是噤声,待得知他是秀才公,便立刻按捺不住,膝头抵着床板往前凑,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擦了又擦,纷纷围上来攀谈。
他们盼着读书人见多识广,能说说府城县城何时能退治妖怪,可聊着聊着,话题便拐向了家长里短。
一个撑船工抱着膝盖坐在床板上,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小腿上的疤痕,神情凝重:“周相公,那精怪我曾见过。浑身黑漆漆的,生着一张血盆大口,
满嘴尖牙跟钢刀似的,碗口粗的樯橹一口就能咬得粉碎,那声音跟嚼甘蔗似的。
那天夜里,我船上的镖师挥刀砍了它几下,刀刃砍在它身上直冒火星 —— 浑身都是鳞甲,说不定真是刀枪不入……”
“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东西。”
周考朗声笑道,指尖轻轻叩了叩床头的木箱,
“真要是刀枪不入,这天下早该是妖怪的天下,如何还能有咱们人道王朝昌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番话如同一剂定心丸,汉子们纷纷点头,面上的惧色消退不少,转而开始抱怨:
“还不如早些组个捉妖的队伍,把那精怪灭了,也好让咱们早日过上太平日子。说来也怪,这妖怪以往三代人都难见着一回,怎的这两年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诶,瞎说什么呢!”
另一人压低声音,往窗外瞥了一眼,
“国师弟子不日就要来了,区区精怪,灭了只是早晚的事……”
众人又闲聊了许久,才各自洗漱睡下。
周考头沾枕头便入了梦乡,随身箱笼置于枕边 —— 有玉娘在,便是最好的 “守夜人”,她若要警醒主人,连出声都不必,只需在神识中轻轻触碰。
夜更深了,虫鸣声此起彼伏,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笼罩着客栈裙。、聊IX球镏死硫器紦》覇。
子时刚过,周考正梦见自己捧着海碗大快朵颐,碗里的馄饨好似永远吃不完,谁知玉娘突然一脸焦急地闯入梦境,
裙角沾着夜露,发丝凌乱:“郎君,快别吃啦!外头来了精怪,已经出水上岸了!”
“嗯?”
周考在梦中又吞下一个馄饨,瞪眼道,“什么精怪竟跟我寸步不离,我到他也到?莫不是来找猹的?快取我的钢叉来!”
话音未落,梦境骤然破碎。
周考猛然睁眼,反手握住枕边宝刀岄窗外果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磨牙,又像是利爪抓挠着门板,
“嘎吱嘎吱” 的声音刺得人后颈发毛。
他屏息凑伒窗户,透过纸缝向外看去:浓重的夜色中,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幽幽发亮,瞳仁泛着幽绿的冷光,绝非人类所有。
“好家伙,这眼神倒叫人眼前一亮。” 周考低声嘀咕,指尖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
外头的动静早已惊醒了众人,忽听得厨娘一声尖锐的惊叫从楼下传来,
周考再不迟疑,拔刀出鞘,刀身映着月光泛起冷冽的光弧,他抬脚踹开房门,朝着声源处大步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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