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听潮
九座高山上微弱的火光摇曳,似乎是在和这位强大的首领告别。
老祝融抚摸着同样红发的小男孩,将水珠放在男孩的头顶。
蔚蓝色光芒闪过之后,水珠消失不见。
这就是共工怒触不周?
《淮南子》中记载:“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这不是“史书”所记吗?
而在神话故事中,又是共工与祝融大战,怒触不周?
“是的,这就是共工怒触不周山的真相!!那头相柳,就是我的父亲——相鲧。”
一位白衣妇人站在周考身后说道,她的衣裙随风飘扬,在夜色中宛若孤影独行。
她面如皓月般白净,眉间一颗泪痣搭配素白衣裳,当真是我见犹怜。
素白的妇人笑吟吟地看着周考,柳叶眉、丹凤眼眯起,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多日不见,周相公风采更胜昨日呢!多了几分英雄气,少了几分稚嫩,不错,真是不错。”
“柳家四娘,见过周相公!”
素衣女子微微躬身,并不曾下拜,目光紧紧盯着周考,面容依旧媚眼如丝,仿佛要看出年轻男子脸上的变化。
“是……是你?”
“相公心中有杀意,四娘自诩没做过对不起相公的事,为何相公心中有这么大的敌意?”
对于这等能毁天灭地的“神人”,周考不管如何,都是心有忌惮的。
柳四娘缓步上前,看着已经认出自己的周考,心头十分高兴。
她高兴,周考并不高兴。
肌肉紧绷,右步前移,左步后退,严阵以待,呈防御姿态。
“止步!”
“我不知你来意,我在睡觉,是你把我拉过来看这共工撞山的??”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带着肯定。
“你应该不只是来找我寒暄吧??虽然很感谢你帮我牵制那水猴子,但相柳夫人,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叫我四娘,小女子还未出嫁,怎可称夫人?”
“你个没良心的,你在这吃肉喝酒,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可是一宿没睡。”
看着柳四娘将要挽住他的手臂,周考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若不知她真身多恐怖,这气氛还真有些旖旎。
“四娘为何要帮我?”
“你是我看中的人,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们才是一路人啊,相公!”
千言万语,看着柳四娘笑靥如花的面容,竟不知从何处先问起。
这女人也是顺杆上爬,沉思之际,竟不知何时挽住了他的手臂,面容正向他耳畔靠近。
周考并不为所动。
柳四娘纤细的手指自顾自地卷着柔顺的发丝,幽怨地看着眼前不解风情的男人。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看看你,真叫人心酸。明明我做了那么多事,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扫兴,不和你说了。”
看着在这梦境中缓缓消散的周考,四娘缓缓叹出一口气。
“世人已经忘却了,相柳是人族,非凶兽也。”
“相柳九头,对应九种负面的情绪:怒、怨、嫉、淫、恨、懒、贪、傲、顽。只要众生还有这九种情绪在,相繇只是容器,相柳却不死不灭。”
“我等燧人氏后裔,都擅长用智慧获取天时与地利,与天地争锋,向内艺龄壹柒俬无韭思爸挖掘自身的潜力,也极为擅长掠夺天地各种规则与神异。”
“周相公,我们是逆天者,所以,我等成不了神,因为,吞噬规则之人,是注定不被天界的神所认可的。”
“阿父啊~~~我等已经身心俱疲了。从以往还能压制到今日,已经逐渐分不清这是欲望由我们自己而生,还是由相柳而生,所以……”
周考醒来,感受自身又强大几分,还多了控水之能,也是无心再睡。
索性心念一动,便叫了一龙马,通过禹湖之后进入大江,然后过江前往金陵府,随后便是沿着江堤寻找老鳄王遗留的气息。
本以为没有结果,却在半道上遇见两个鬼差,不过不是步行,而是驾着马车。
马车内传来一丝气息,周考一愣,想要询问,但若有所思,便继续反向赶路。
等周考离开之后,两个鬼差在马背上说道:
“老太君,莫非您生前认得周相公?”
“啊?老太婆我怎会认识?”
“那就奇怪了,刚才他分明驻足了一会儿,想要询问什么。”
“噢……”马车内老太太忽然有些恍然,“莫不是我那干儿认识的?”
而此时,周考已经到了一处内河堤岸,见一处小院内外缟素,但却并不悲伤,上前一探,才知道有个刘家人瑞过世了。
“敢问内外缟素,似有人过世,不知为何不见悲切?”
周考明知故问。
操办丧事的人见他魁伟雄壮,只当是个路人,倒也爽快答道:
“乃是太叔祖母一百零一岁逝去,本地算作喜事。”
“既是人瑞,当敬香叩拜。”
说罢,周考随手用麻葛包了一颗银子,作为叨扰赔礼,然后在小院之中叩拜敬香。
他见小院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便知道这一家的子孙即便没有过来照顾,往日里应该是帮忙打扫的。
窗沿无灰、瓦楞无草,已经是非常难得。
即便是在扬州,周考也见多了老者居茅屋而无人照料的情况。
略作打听,得知本家姓刘,乃是治丧之人的太叔祖母,一生算得上坎坷:少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之后寡居四十多年,不愿烦劳后辈,以漂洗为生。
过世之后清理出银钱七八十两,多是往日里晚辈们的孝敬、照顾,只是她一生清净,几乎没有动用。
反倒多有帮衬往日邻居的后辈。
于是,周考敬香叩拜之后,赶来叩拜者有二三百人,男女老幼皆有,让周考这个外乡人看得极为感慨。
“原来如此,那软蛋鳄王竟然是在这里发生了大转变。”
“大彻大悟就是这样的……”
第198章阴间运作
在江南岸略有所得,周考很快就回到了江北,回到了“禹湖”之后,就见湖面上一条灵船摇摇晃晃地缓缓前行。
定睛一看,居然是本地城隍带着阴兵在那里打捞家当。
只见那城隍老爷立于船头,顿足捶胸,嚎啕大哭:
“那都是本官多年的积蓄啊!全都泡了汤!如今城隍都被淹了,本官该如何是好啊?!!”
周考骑着龙马踏水而行,路过此处,眼尖一扫,便见灵船上阴兵打捞上来的都是一些纸做的银两、车马,如今早已被湖水浸泡得破烂不堪,果真是“泡了汤”。
“老爷!老爷!您看,您看那边那位是不是……是不是……”
有个主簿也是落汤鸡模样,甩开脸上的一把水草,激动地指着周考喊道。
看他为了家当哭天抢地的模样,周考估摸着这位城隍老爷大概率是跟本朝的哪位皇亲国戚有关系,全是走后门封的神职。
怎么看都不像是生前品行高洁之辈。
不过这事儿也难说——生前万一装了一辈子伪君子,那就是正人君子;死后的事情,可不能拿生前来说道。
周考也没打算多加理会,准备直接划船走人。
然而城隍公见到周考之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叫道:
“周逸仙!周逸仙留步!留步啊!”
“……”
周考不想理会,继续前行。
城隍顿时大急,立刻叫手下停止打捞,催促开船追了上来,然后躬身行了个大礼,语气诚恳至极:
“周相公,周相公,是本官……是下官的不是,是下官的不是……”
“你堂堂……怎么这么……”
“下官一向是不要脸的。”
“……”
城隍老爷也豁出去了,这时候还装什么啊?他衙门都没了,这本地的城隍编制直接完蛋,搞不好还要落个革职查办,到时候混个小官儿当当还行。
可万一直接转世投胎,那不是白忙活了嘛!
他可是打算积累阴德再重新做人的,那样就能投个好胎。
想法很好,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啊!!!
禹王州都没了,还玩个屁啊!
“你待怎的?!”
“下官、下官单凭周相公吩咐,只求保住下官的阴德。”
言罢,本地城隍连忙说了起来,主要是希望周考能够帮忙,在此事中为城隍美言几句,最好是编造几个功劳出来。
生搬硬造都行,只要是能保住他的香火阴德,剩下的就是他去阴间运作的事儿了——砸锅卖铁也得把事儿给办了。
周考直接回绝:“你想得倒是美,此战多少冤魂,你知道吗?!”
“十八万五千七百六十二。”
有个判官脱口而出,又补了一句,“这是即刻而死的人类,稍后疫病还要死上一些……”
周考气得想一巴掌拍死这判官,但城隍爷先上去一脚踹翻判官,赶紧赔笑道:
“周相公,下官只要保住阴德,还能帮忙将本地亡魂引去别处。须知道,若无城隍有司,本地鬼魂只能是孤魂野鬼啊。若是引来邪修祭炼邪法,岂不是大不妙?”
此言一出,周考就想起了黑风山一事——北郭城外的数百大鬼,正是有人在背后作祟。
仔细一琢磨,城隍的话倒也的确有道理。
于是周考道:“让我帮你编造功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说说看其他的事情。”
“啊这……”
城隍急得满头大汗,然后灵机一动,连忙问道:
“不知此战之中,除周相公外,还有谁人义举最为突出?”
“唔……”
周考迟疑了一下,平心而论,这一次能够保下这么多禹王州百姓,除自己和相柳外,应该是金甲鳄王这个妖王。
其次才是祝依然。
没有金甲鳄王燃烧法力、献祭修为,顷刻间还真没办法救下那么多人。
“有个外地来的妖王,诨号金甲鳄王,它以肉身做了千亩巨舟,救下了无数人。之后千亩巨舟化作了湖东北的金蛟堤,至于它的尾巴,被我打造成了辟邪之用的镇宅之物,就在湖底州城中央。”
“金甲鳄王?一代妖王,舍身救人,此乃千古美谈啊!”
城隍眼睛一亮,随即皱眉嘀咕:
“它一个妖王,又是作甚原因,性情如此大变?!”
“它受江南岸一个人瑞漂母之恩,大彻大悟,这才如此。”
“江南岸?莫不是金陵府?”
城隍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显然这有点不符合他的预期。
周考倒也没隐瞒,把人瑞洪家老太君的住处说了说。
城隍顿时大喜:“那便是个三不管的地界,不算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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