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与青丝
「没有就是没有。」
「喂喂，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明明是魔族的王女却是现在这副样子，镜华有些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到些许温暖，下意识的，她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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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菈在恩塔萝丝菲尔状态的插图已经放到全书最后的人设卷啦~有兴趣的读者大大可以去看看。
另外虽然原本说不想给镜华酱约人设图，但镜华酱实在太可爱了，所以决定还是多少做一个人设图，只到线稿或者草稿阶段的样子吧（但愿）。
第五十章 拒绝与暗流
*创世纪6187年11月1日 下午14:01分 库米海姆王国
庄严肃穆的城堡伫立在巨大的训练场正中，不同于巴里斯王国里喜欢把训练场藏着掖着的风格，库米海姆王国历代圣子均认为应该把士兵们训练的样子展示给外国使节，因此也就有了城堡建立在训练场中的设计。
镜华与奥尔兹正走在这座灰黑色城堡的内部，与镜华从书上认知的城堡一样，这座城堡颇有中世纪德国城堡的风格。为了抵御外部入侵，窗户建造的极小，而又因为通风口很高，空气无法流通，所以狭小的走廊很容易聚集起臭味，在斗兽场地下生活过的镜华知道，这是死在砖体夹缝中的老鼠与虫子腐烂了的味道，与此同时，还有一股面包屑发酵后的酸味。
地面不仅没有地毯，就连像样的清洁都没做到位，地砖与地砖间满是黝黑的泥土，周围墙壁上则挂着照明用的火把，明明是白天却需要使用人造光源，足以看出这里到底有多昏暗。
总之，和想象中干净明亮的城堡完全不同，镜华甚至忍不住联想到牢狱。
「圣女大人，马上就要到陛下所在的大殿了，如果陛下问您问题，还请如实回答，我会竭尽全力协助您。」
在一处转角前停下，奥尔兹沉声道。
对于镜华能不能成为圣女，奥尔兹也没有底气，自己的哥哥——在国王竞选中获胜的奥兹——的脾气，奥尔兹简直再清楚不过，那是个极为正直却又异常顽固的男人，一旦认定一件事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王国甚至流传着『要改变陛下的主意简直比屠龙还难』的传言，因此在已经有安洁妮圣女的前提下再另提新的圣女，哪怕对方是身为亲弟弟的自己，恐怕奥兹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当然，自己怎么样无所谓，问题在于真正的圣女、神崎镜华的想法，在来的路上，这位圣女大人就说过，如果不能成为圣女的话，将会回到库米海姆王国的村庄里。
这绝对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库米海姆王国之所以能成为众王国里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家之一，原因就是有『神谕的圣子』存在，神明所挑选的圣子将带领库米族走向大陆舞台，这是所有库米海姆王国子民公认的事实，倘若违背神明的旨意，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所幸周遭没有站岗卫兵，镜华才得以放松下来点头。
「嗯，我会的，不过奥尔兹男爵大人，如果陛下不认可我的话，我会按照约定回到原本的村子。」
「……我知道，但愿兄长不会固执己见。」
完全想象不出兄长答应自己的样子，奥尔兹面露苦色，扭动着矿石做的圆筒形身躯走过拐角。
这是一间虽然宽阔，但装饰却算不上精美的殿堂，虽然半球形的穹顶以及墙壁的雕刻给人一种十分气派的感觉，但精细度上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可以看出雕刻着并非一流工匠，放在市面上也不算稀罕，唯一让镜华意外的，只有这座大殿主体并非是传统的方形，而是如同教会主殿般的圆形。
「陛下。」
奥尔兹对站在大厅深处的奥兹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这里只有我们——不对，是三人么？」
由于对方被阴影遮盖，镜华无法看见所谓陛下、名字与奥尔兹极为相似的奥兹的样子。
「她是在我领地里生活的人类。」
「哦？你这次来王都是为了送回贡品吧？特意带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来，难道是你喜欢的类型？话先说在前面，就算是着急，也必须要等到她成年才行。」
随着声音接近，镜华终于得以看见对方全貌。
一个全身绯金色的库米。
尽管只是远远看着，镜华也毫不怀疑其质地，虽然库米里有为了假装自己是绯金库米，而在体表镀上绯金的家伙，但面前这只——不对，应该称呼为陛下，面前的陛下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绯金库米，此外令人吃惊的是，对方在体型上比普通库米至少大上一倍，少说也有两公尺高。
「你就是奥尔兹喜欢的人？」
库米海姆王国国王把视线转向镜华，庄严的脸上浮现出很难说是微笑的微笑，应该是不苟言笑的性格吧，镜华在内心如此判断，自己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类古板的人。
「陛下，并非您想的那样，我之所以带圣……镜华大人，是有一些事情想和您说。」
「哦？难道是在路上帮助了负责运送贡品的你，所以特地向我请求赏赐？这是自然，帮助过我等的人定要给予回报。」
「运送贡品时确实有人帮助了我们，但并非是镜华大人，不过在说明缘由前，我想先听陛下说说关于圣女大人的事，如果没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确定圣女大人了吧？」
奥尔兹的话让头上戴着宝石王冠的奥兹一滞，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艾菈在场，一定会为镶嵌在宝石王冠正中央的勋章吃惊——手掌大小的勋章上刻着诡异的黄色纹路，同种样式的东西在艾菈手里一共有三个，这是代表原罪之印本体的东西。
不过会吃惊的也仅仅只有艾菈，对于库米族掌握着一枚原罪之印的事，大陆上的顶层贵族在接受家族教育时多少了解过，这是库米族还没有建国的时候，就已经拥有的东西。
当代表大地的圣灵『怠惰之印』在众王国里肆虐时，库米族历史里仅只出现过一次的库米王，带领库米们奋不顾身的封印了『怠惰之印』，这是记载在史实里的原话，如果不是库米们有着魔法免疫以及不死的特性，库米族恐怕会在那次灾难里灭族，而因为封印了原罪之印的功绩，『怠惰之印』也就一直保存在库米族内，到现在则演化成了国王的象征。
听见圣女大人几个字，奥兹迅速收回脸上的微笑，皱起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已经确定了。」
「是安洁妮·玛尔伯鲁恩大人吗？」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奥兹背过矿石构成的球形双手，转过身，叹了口气，继续补充。
「不明原因的消失在王都，既没有触发防御结界，也没有护卫遭到暗杀，除了女仆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以外，没有其他异状，如同圣女大人突然蒸发一样。」
「会不会是防御结界触发前就被破坏了？还是说城堡里有内应？」
虽然奥尔兹知道现任圣女安洁妮就在艾菈身边，但他一直认为，安洁妮是被魔族王女动用精锐，强行从城堡掳走，像这样连防御结界都没有触发的暗中接回，实在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要知道，布置在城堡的警戒用结界属于最高级别的魔法阵，即便是大陆顶级的魔法咏唱者，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
「这些我都排查过，绝无可能，也许是神明大人临时有变，把安洁妮大人接回去了吧。」
「居然开这种玩笑，完全不像陛下。」
「是的，仅仅只是玩笑，神明大人绝不会出尔反尔，所以一定是谁强行带走了安洁妮大人，可能是神人族，也可能是至圣学院，只有拥有传送阵的种族才能避开重重戒严。」
「也就是说，陛下已经认定安洁妮大人是圣女大人了吗？历来的圣子大人都自称自己为异世界人，但我听说安洁妮大人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住民，并且身为精灵族的使者……所以会不会是安洁妮大人误入了仪式场所，这一切只是误会？」
斟酌着语言，奥尔兹小心翼翼的提议，他知道，只要有一个不小心，这场只有自己的博弈就会告终。
「你是在质疑我吗？仪式开始前我命令过卫兵清扫场地，但即便如此，安洁妮大人也还是突然出现在仪式场所，除了神明降下以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是——」
「奥尔兹是有什么想说的吧？」
没有回头，头戴王冠的奥兹依旧背着双手，语气里有着不容分说的意味，奥尔兹知道，接下来已经没有闲聊的可能，他把头低的更深了一些，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单膝跪地的镜华。
「是。」
「说吧，我会根据情况回答。」
「其实我这次带镜华大人来，是为了向陛下说明有关圣女大人的事情。」
「说明？」
一直背着身的奥兹终于转过身，微微挑起眉毛。
「是，其实镜华大人才是真正的圣女大人，这是一年前就已经发生的事情。」
「开玩笑的话请出去说。」
「但这是事实，之所以没有在一年前就告诉陛下，是因为镜华大人害怕提前告知会破坏神明大人的原定计划，神明大人让镜华大人在今年入秋的时候前往王都。」
由于内心十分焦急，奥尔兹的语速快到近乎令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哼，先不论这番话的真实性，首先既然神明大人安排所谓的『镜华大人』在入秋时来到王都，那为什么我没有在仪式场所看见镜华？」
「这……这是因为镜华大人被沿路的强盗劫持……」
「你的意思是，神明大人的安排被一群强盗破坏了？既然是神明大人的旨意，一切应该十分顺利才对，你的话让我感到丢脸，奥尔兹，没想到你会相信如此不堪一击的谎言。」
「但是！」
「出去吧，我会给予帮助你的人赏赐，关于赝品的事情也当做没有听见，再有妄言，我会直接派人把你送回自己的领地。」
奥兹毫不客气的挥了挥手，径直走向大厅深处，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事已至此，奥尔兹已经明白光凭自己无法改变兄长的想法，尽管这完全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向低着头的镜华递出一个抱歉神色，接着对奥兹行了一礼。
「……我知道了，我会另行考虑。」
不过正当奥尔兹准备带着镜华离开时，镜华却从地上站起，挺直身体说道。
「等等，话先说在前面，我没有想成为这个圣女大人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关于神明大人对我说的——」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吗？亵渎圣女的存在足以将你处死，奥尔兹，带着你的人滚吧。」
「是，兄长大人。」
为了防止奥兹一怒之下说出惩罚镜华的话，奥尔兹只能搬出血脉关系，连忙强拉着目光中寄予火焰的镜华离开大殿，悄声合上金属门。
低沉到仿佛要凝出水的氛围。
奥尔兹与镜华走在无人的过道上。
「镜华大人，对不起。」
如果自己再有能力一些的话，说不定就能说服自己那个固执的哥哥，而现在不仅没能说服，还让真正的圣女受辱。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明明是真正的圣女，却被国王说是『赝品』毫不留情的赶出大殿，不论是谁都会愤怒到无以复加，即便从此仇视库米海姆王国也毫不奇怪——不对，不如说肯定会仇视，接着就是下意识的想要报复，将对方狠狠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奥尔兹忍不住悄悄看向镜华，后者的眼睛里隐藏着怒火。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换做是我，也会从此记恨兄长。】
光是被赶出去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更何况还是真正的圣女。
「没什么，这不是奥尔兹男爵需要道歉的事。」
「还请您不要记恨兄长大人，他只是有些固执，等我和其他贵族商讨——」
「谢谢奥尔兹大人的好意，我已经决定离开王都了。」
「只要能说服兄长，您一定可以成为圣女。」
「不用了，比起苟且得到的圣女地位，我更喜欢自由的生活。」
哪怕国王听自己把话说完再把自己赶出去，自己都不会觉得生气，毕竟从异世界转生这种话任谁来听都会觉得是谎言，到目前为止相信自己的人也只有极少数，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但对方却连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就赶自己出门，这已经严重触碰到了自己的自尊。
「而且，我姑且还是想重新捡起在原本世界里的职业，成为圣女就意味着失去大量时间，那样的话我宁可不要。」
将BL漫画在异世界里发扬光大，这才是自己最初的梦想，圣女的地位只不过是提供捷径——良好环境和无忧生活，而这些对比自由来说，有没有都无所谓。
「但是。」
「不用再劝我了，奥尔兹大人，就让陛下在自己的固执中溺死吧。」
生气的挥了挥手，镜华加快离开城堡的脚步。
◇
同一时刻，大殿。
一名库米族卫兵走进国王奥兹所在的大殿，在获得了奥兹的许可后，在奥兹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奥兹低沉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难掩的愤怒。
「哈里王国出兵……又是『里格利斯特』教延么，这些自诩人类优于其他种族的蠢货，传我命令，调集士兵，去被侵略的阿泰尔领迎敌，这次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是！」
第五十一章 结束与开始
*创世纪6187年11月1日 下午18:36分 库米海姆王国
旁晚时分，天空不出意料的降下小雨，正在旅馆里收拾行李的镜华抬起头看了眼被雨水打湿的窗户，接着又继续将没有用完的布匹塞进箱子。
现在的天气绝对算是差到极点，城市的街道会因为雨水变得泥泞，衣服和鞋子将被弄脏不说，雨水带来的湿黏感更是让人讨厌，同时为了保护行囊不被打湿，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撑伞，但那样无疑加重了提着行礼的手的负担，雨天并不是适合外出的天气。
「要是有马车就好了。」
小小的叹了口气，镜华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两枚银币，托上午那名中年妇女的福，自己既没有花掉银币，又得到了想要的齿木和丝绸。再次叹了口气后，镜华伸手把已经叠好放在床上的玫红色长裙拿起抱在怀里，这是自己与艾菈一行第一次见面时，露蒂从依莉丝那里借来的衣服。
「还回去……应该不会收下吧。」
即便这件衣服在自己看来贵的离谱，镜华也完全想象不到依莉丝若无其事的说「哦，我收下了」这样的话，在对方眼里，这件衣服或许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东西，镜华曾在旅行时见过依莉丝的衣柜——准确来说应该是放在储物道具里的衣服——任何一件都比自己手中的这件更华丽，更耀眼，镜华只能拿以前世界里上流资产家的舞会来类比，不，或许还要高档，但镜华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对于这样的存在，还回去的举动只会被当做是侮辱吧，镜华轻轻摇了摇头，把抱着的衣服放进大号包裹中。
接着，镜华习惯性的把手伸向床铺——摸到了一个稍硬的东西，感到有些意外，镜华微微偏头。
是纸和笔。
笔姑且是自己在沿途路过城市时用魔物素材换来的一般货，这个世界没有钢笔或者铅笔这类方便随时取用的工具，市面上仅有羽毛笔和未加包裹的炭笔，但即便这样，对自己来说也已经十分满足，只要有笔和纸，自己就能离梦想更进一步。
至于纸张，光凭自己的积蓄当然不够，在众王国里，写信是有钱人的特权，先不说能够长久保存却异常昂贵的羊皮纸，就算是质地极脆的劣质纸张，也要两铜币一张，对普通人类来说，实在难以作为交流的媒介。
而这些放在床上的厚实纸张是艾菈『借』给自己的东西——和衣服一样，大概率无法再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