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第136章
26军在富阳城下被偷袭，26军军长陈焯知道得比陈天衡还晚。
1月4日上午，第一师不但搞清楚了昨天晚上的战斗结果，还制定好了针对联军第10师的作战方案，26军军部才得知自己一个师昨天晚上被孙军夜袭。
“你们师长呢？伍崇仁师长呢？”
陈焯问询从汤家埠逃到桐庐的溃兵。
“我们师长，我们师长他已经……”溃兵哇地就大哭起来。
“啊？！崇仁，崇仁呀！你就这么……走了？！”
陈焯大悲。
其实溃兵并不知道伍崇仁的下落。这几位都是长跑健将，昨晚驻地被孙军偷袭陷入混乱，他们拔腿就向后跑，不管不顾狂奔三十公里回到桐庐，为避免被上级责罚，他们只好编故事说全师已完，伍师长九死一生。
半小时后，又有一批溃兵抵达桐庐。他们口中描述的战场情况与第一批长跑健将略有不同，但差距不大——伍崇仁师确实被打崩了。
不过伍崇仁本人很可能还活着，他身边有一个还能作战的营，并且收容了一些溃兵，六七百人正艰难地向着桐庐且战且退。
宵井村的斯烈师也传回来了消息。他们昨晚遭到孙传芳军夜袭，好在建立的防线侥幸顶住了进攻。但敌军来势汹汹，他们师不得放弃宵井村逐步撤退。
在战斗中斯烈师损失了大概一个团的兵力，但全师还维持着建制不散。传回的消息是师参谋长手写、斯烈签字，由通信兵送到桐庐的，这也间接证明斯烈师虽然被敲了闷棍，但架子没倒。
“张国威！”
陈焯手里还有一个师，张国威的26军三师。
“你把你的兵全派出去，往汤家埠方向走！把伍崇仁和他的部队营救回来！”
张国威：“啊？我？”
张国威师以前是个炮兵旅。起义加入北伐军的时候，人跑过来了，大炮一门都没带走，全被孙传芳扣下了，于是变成了步兵。
改编制还不到两个月，所以陈焯本来也不打算用张国威这个师，至少得再整训一段时间，知道轻重机枪火力点怎么布置再说。但现在情况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
……
汤家埠镇。
中午时分，联军第10师师长郑俊彦进入镇子。
“师长，已经抓到了两了千多名俘虏，其中一千五百已经集中到汤家埠了。”
郑俊彦：“都带回杭州去，即刻启程。要不然还要在这儿管顿饭。敌军逃到哪了？我们追到哪了？”
参谋长指着地图：“敌26军一师的溃兵现在漫山遍野都在逃，我们38、39团分头在捉。这些溃兵中有一支六七百人的队伍还是抱团的，我们估计是敌军的伍崇仁师长所带的部队。37团在追这股敌军，现在的位置大概在新店村至后山村之间。”
郑俊彦：“37团就死追这股敌人，把里面的大官抓到为止。38、39团不要捉那些散兵游勇了，集中起来，26军还有一个师在。”
“是。另外，据11师报告，他们昨晚也破了北伐军的大营，现在正在追击。”
郑俊彦：“抓到几个俘虏？”
“七百多人。”
“才七百多人，那他们没打垮对手，”郑俊彦说，“这个逼近杭州的26军，得让它丧失作战能力，这是总司令下的命令。我们得再打到桐庐才行了。”
郑俊彦的联军第10师在南浔线和北伐军打过，而且郑俊彦在战场上还没吃过亏。
在南浔线的第一战，郑俊彦就率部队把贸然攻占南昌的北伐军赶出城，收复南昌，战斗中还打死了北伐军第2师的一个团长。两星期后北伐军卷土重来，郑俊彦又成功守住了南昌城。
当然到后面孙传芳的主力在南浔线被消灭得太多，南昌不可能守住了，郑俊彦师就乘船撤离南昌，回到后方休养生息，但总之，他在战场上对北伐军确实没有败绩。
此次保卫浙江，孙传芳麾下的老牌主力只剩郑俊彦师一支，形势已不太乐观。为了保住浙江核心地带，孙传芳让联军中最能打的部队集中在杭州周围，做积极防御的态势。
孙传芳在南浔线战后是这样总结的：北伐军中有少数部队超级能打，大多数部队的战斗力和他的五省联军其实在一条水平线上。在浙江保卫战中，孙传芳最害怕的是北伐军一两个主力师夹杂着大量的战力一般的填线师，一拥而上淹死联军。
北伐军两个军先围了上来，那正好。根据情报，北伐军中超级能打的那个第一军第一师在26军身后，要2~3天才能赶到，杭州的联军抓住时间差，主动出击打废这个26军，然后继续缩回杭州龟着。
……
桐庐。
张国威硬着头皮把他的部队派了出去。他的师下辖三个团，先第一批派出去第7、第8两个团，然后他就和陈焯在指挥部坐立不安地等前线的消息。
“报告！我第七团与敌军交战了！敌军火力很猛！”
张国威：“第八团尽快向第七团靠近，一起打通救援通道！”
“报告！七、八团已经会合！和当面敌军激烈交火中！暂时无法向前推进！但是我们也没后退！”
陈焯忍无可忍：“哪个团长写的战报？没后退你特么的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是要你救出伍崇仁！”
战场在桐庐与汤家埠路程的中点，富春江西岸。联军第10师沿着西岸的长条平地一路推进，在平地张国威的部队根本没法抵挡联军第10师的攻击，全靠狭长平地西侧的丘陵，张国威师先占了丘陵，这让联军第10师不得不回过头来解决占据制高点的张国威部队，否则没法继续向南推进。
换句话说，在双方交战之后，在平原地带7、8团已经被击退了七八百米，全靠第七团卡着制高点位置，联军第10师没能大步推进，7团团长在战报中才敢使用“我们也没后退”这句话。
令人窒息的战斗持续到下午三点，第七团发现，自己左边的山谷小道出现了一队百余人的狂奔的人马。
是伍崇仁师撤下来的部队！
是伍崇仁本人！
……
回到桐庐镇，伍崇仁浑身发软，宛如死里逃生一般。
这真的是死里逃生，别说什么军阀不杀俘虏的高官，现在不一样了。他伍崇仁以前就是浙军的，又从浙军起义（叛逃）到北伐军这边，如果再在战场上被浙军俘虏，怕是要被处决。
“师长，伍师长是救回来了，可我的7、8团被粘在前线了，这如何是好啊？”
张国威有麻烦了。
救回来一个师长，可张国威师有两个团被联军紧紧咬住，没法从容脱身。如果从战壕里直接站起来就跑，会被敌军追杀得很惨。
陈焯：“现在都下午五点多了，天马上要黑了。等天黑之后，7、8团就偷偷溜走吧。”
张国威：“好。”
陈焯：“我们也该撤退了，撤到严州、建德那边，应该刚好能和第一师会合……”
“报告军长，建德方向的路上来了好多部队！”
……
第一师第一团走在行军纵队的最前头。徐向前从马车爬下来，拿过冷水浸的毛巾，狠狠搓了一把脸，上前几步，对陈焯敬礼：“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徐向前。我们师长十分钟后到。”
陈焯：“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哈哈哈！太好了！”
徐向前：“但是，陈军长，你们是不是在准备拆除通往北边的浮桥？”
陈焯：“……”
26军确实做好了拆除浮桥的一切准备，只等撒丫子撤退的7、8团回来，马上就把架在富春江的支流分水江的浮桥拆掉，全军后移。
“陈军长，请说一下现在战场的态势，我们好采取应对措施。”
陈天衡和第一师的参谋直接借用26军的指挥部，不过换上了一师自用的地图。
陈焯：“昨晚到今天凌晨，我军伍崇仁师、斯烈师遭敌夜袭，斯烈师有一定损失，伍崇仁师损失较大。……特大。我张国威师中午出发接应伍崇仁师长的撤退队伍，半小时前刚接回伍崇仁。现在出去接应的张国威师7、8团正在返回桐庐。斯烈师沿这条道路后撤，会在这里，徐家埠，过分水江，我之前拟定的计划是斯烈师独自过分水江，在建德会合。敌军部队的番号是……”
陈天衡：“敌军部队的番号我们已掌握，攻击伍崇仁部的是联军第10师，攻击斯烈部的是联军11师。我们现在想知道这两个师，尤其是第10师的下属各团都在哪里，在干什么。”
陈焯：“追击伍崇仁部的是联军第10师的37团。攻击7、8团的也是联军第10师的，第38团。其他的敌军步兵团未能确定位置。”
陈明仁：“联军第10师是老北洋陆军编制，两旅四团，怎么可能只出动了两个团？”
“我觉得这里不止一个团，”卢德铭指着7、8团战斗的位置，“此地地形过于狭窄，26军卡住这里之后，敌进攻正面有限，只能摆开一个团中的一个营进攻，我估计那里还有一个团，在第38团的后面。这样就是郑俊彦在战场投入了三个团，还有一个团在师部附近，作为总预备队。”
陈天衡：“有个大概位置和可能的推测就足够了，具体的战场信息，由第一团侦察营解决吧。第一团全员准备战斗。”
徐向前：“是！”
陈焯：“贵部，要……马上对联军第10师发动进攻？”
陈天衡：“当然是马上。联军第10师从今天凌晨零时达到现在，五点四十分，中间几乎没有停歇过，现在他们停止紧追你们的7、8团了，说明联军第10师上下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这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我军今天走了40公里，但只需休息半小时到1个小时，战士们就可以恢复大部分的体力。”
陈明仁：“我再大胆推测，今天晚上，他们会把担任总预备队的那一个团换过来，由这个团守夜，而其他三个团休息一宿，明早再进攻。”
陈焯：“好，太好了。”
陈天衡：“陈军长，26军现在可还有你能调动的作战部队？”
“嗯，有，”陈焯看着张国威，“你的师第9团还没有动，是吧？”
张国威：“是。……那是我原先的炮兵第12团。是要加入夜袭联军第10师的行列吗？”
陈天衡：“不。入夜以后，请你们沿这条路走，去西北方向找到斯烈师，协助他稳定战线，不要继续后退了。主要目的是粘住联军11师。”
张国伟：“是拖住11师，利于你们打第10师吗？”
陈天衡：“是利于在我们消灭完第10师之后，再接再厉，再用一天的时间，消灭第11师。”
第137章
从建德（严州）到桐庐的行军，第一师第一团是轻负荷行军，官兵的被服、干粮、个人物品等行李由后勤部门统一运输。
因此在第一师的行军途中，第一团始终保持在可快速投入作战的状态。第一团抵达桐庐之后，徐向前和全团人马稍事休息，半小时后即通过浮桥进入战场。
第二、第三团在桐庐镇休息休整，官兵该喝水的喝水，该揉腿的揉腿，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交待他们两小时后投入战斗，他们就都知道自己该干点啥。
工程营和器材是与2、3团同期抵达的，现在也和2、3团一样在休息。
炮兵营和辎重1队刚刚抵达桐庐，由于此战双方第一阶段应该都在剧烈运动中作战，炮兵营不急投入战场。辎重2队由船运，搭载的是第三第四个基数弹药以及粮食补给，预计明天早上抵达桐庐。
“同志们。”
陈天衡把师参谋部、2、3团的团长参谋长叫到地图前。“我们现在得谋划清楚一件事。对联军第10师的作战，关键点是什么？这个关键点在哪里？”
卫立煌：“决定战斗是否结束的，应该是联军第10师的师部和辎重。”
许继慎：“联军此次两个师以富阳为基地前出，很明显是掠袭式作战，打垮或者重创26军就回富阳，我敢肯定他们的辎重是放在富阳的，不会带出来。师部则不好说，这取决于郑俊彦对此场战斗有多少信心。”
陈明仁：“郑俊彦和他的师参与了南浔线战役，运气不错，全身而退，而且在南昌打了两次战术胜利。我推测，他们在击垮伍崇仁师后，郑俊彦会把指挥部前移到这里，汤家埠。”
陈天衡：“也就是伍崇仁师原先的驻地。”
卫立煌、杜聿明同意：“我也感觉郑俊彦应该会前移指挥部，他们的作战信息传递，传令兵仍然是主力，与前线距离少一公里，收到作战信息就能快几分钟。”
陈天衡再看了一眼地图，从桐庐向汤家埠画了一条弧线：“卫立煌，那么，你的第二团应该走这条路线。通过山谷西侧这条山谷及山道，攻击前进。可能会遇到联军第10师的部分部队，但你们必须快速解决战斗，脚步不能停。在郑俊彦反映过来之前，对汤家埠发起攻击。”
卫立煌看到这条线就明白了：“我知道了。”
陈天衡：“运动战中，各个步兵团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侦察部队的效能，不要让自己变成瞎子。师部只给你们确定战斗的最终目标，战场上要靠各团团长和参谋做临机决断，一切以围绕最终目标的实现为前提。徐向前就是这样，第二团也应该是这样。”
杜聿明：“第三团作为总预备队？”
陈天衡：“第三团主要是预备应对西线斯烈师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斯烈上次给26军发消息说他们稳住了阵脚，接下来可能会继续稳定，也可能会后退。如果斯烈方向确认是稳定的，第三团也会投入战斗。现在，我们下团动员。”
……
… 一行人走出师部。
“啪——”
北偏东的方向，大约4~5公里外，冉冉升起一枚红色信号弹。
陈明仁：“徐向前与敌接战了！”
陈天衡看看表：“卫立煌，第二团出发的时间能提前吗？可以提前多少？”
卫立煌：“从停下来开始算，全团休息了1个小时整。我看再有15分钟，第二团就能动。”
“同志们！”
第二团党代表朱云卿已做过动员讲话，陈天衡再做补充。
“你们有的是从第一团调过来的，有的是第二团的老兵。不管第一团还是第二团，你们都应该明白：”
“在我们这支队伍，当敌我兵力为1：1的时候，战斗从来就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攻，而是歼灭战。”
“是我们歼灭敌军的歼灭战。”
“这就是我们能自称‘百师之杰’的原因，这是第一团的传统，也应该是第一师的传统！”
“今天，你们第二团也要在自己的战绩表上，书写一场同样辉煌的胜利。解散！”
“啪——”
夜空中又是一枚信号弹。
还是北偏东4~5公里外，但是是绿色信号弹。
卫立煌：“绿色信号弹，当前战斗胜利结束的信号？”
陈天衡再次看表。距离刚才那枚红色信号弹升空的时间，仅仅过去了11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