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如故
“长大也不一定是好事嘛.听说你们打赢了那些怪物？”
“啊，领主大人也说到这个了，人们好像很激动。”
“当然激动了，那可是怪物，用我们配出的硝化甘油炸死了怪物，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
盖娅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她是化学进阶班的学员，最近修斯已经把硝化甘油的生产线交给她管理了，妮妮那天用出的炸弹，就是她参与制作的。
莫妮卡有些迷茫的看向了自己的新朋友，她是在偷硝化甘油做实验的时候认识的盖娅，两人一拍即合，一见如故，一起研究出了不少有趣的东西——然后因为炸坏了屋子一起被罚了。
“我不太懂.”
“你想啊，莫妮卡，我从小就听过好多那种故事，都是强大的英雄奋不顾身的拯救凡人，驱逐怪物什么的，我一直都想做英雄的。”
“只是后来，慢慢长大了才发现，我们其实都是凡人.所以说长大一点都不好玩。”
“但我突然间听到，听到我做出的东西也成功的打退了那些怪物，这让我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我也是那些故事中的英雄了，凡人自己拯救了自己，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莫妮卡眨了眨眼，忽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嘛”
“盖娅想当英雄！大英雄盖娅！”
“哇，你小声点，不要大喊大叫，哇你别跑啊”
“佐伊，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给工人们做完动员后，修斯回到了学校中，将佐伊喊了过来。
“是，是要开始募兵了吗？”佐伊有些期待的说，刚刚的修斯的讲话她也听到了，现在只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冲上战场多杀几个怪物。
她穿着一身长裙，自从离开庄园后她就在这里工作，不仅是教识字班，整个学校的运转、维护，去市政厅申请经费等等事情她也着手管理了起来，最近修斯大量招人并增加课程，搞得她有些手忙脚乱，都没时间写自己最爱的小说了。
“募兵？确实是要募兵，可那是阿列克谢的事情，我找你来是希望你帮我写一些文章。”
“文章？您说的该不会是写小说吧？”佐伊两眼瞬间亮了起来“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您想写什么类型的？”
“虽然不算小说，但也差不多了，就写一名进阶班的学员与女妖一齐学习与研究的故事，呃，盖娅的事情你知道吧？”
“听说她和莫妮卡一起把您的庄园炸上天了？”
“咳咳”修斯被呛到了“你听谁说的，怎么这么离谱，她俩只是炸了间厕所而已。”
“哦哦哦，好厉害！”佐伊羡慕的说。
“这有什么厉害的，你知道清理起来有多麻烦吗！”修斯眼角抽搐“总之，我需要你写这样一篇文章，张贴出来，让识字班的学员们可以对照着看，嗯，就说是考验他们的学习成果好了。”
佐伊安静了下来，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领主：“您打算公开报丧女妖的事情？”
第159章 希望
“是的，而且现在其实已经对部分人公开了，进阶班的学员们全都知道，大部分也见过女妖们了。”
佐伊一脸震惊：“什么！？您就这样公开了，可她们是，她们是”
“她们也是卡斯特尔的领民。”修斯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不急不忙的吹着热气“佐伊小姐，你从双亲亡故后就到公爵府担任女仆了，对吗？”
“是的，那时少爷您年纪还小.”
“所以你没怎么见过那些底层的人们吧，就算是你的学生们，他们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至少都很有热情识字，学习，对吧。”
佐伊点了点头，她对贫困的认知就仅限于没有钱，没有钱吃饭，没有钱买衣服，然后.病死饿死之类的，小说中都是这样写的。
“佐伊小姐，或许你该去见一下底层的人们真实的样子。”修斯看向佐伊的眼睛，他身上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衣服，这是专门给工人们制作的，衣服上有很多的口袋，方便存放各种零件，他刚刚在现场拆解蒸汽机，这身衣服耐磨又方便。
“那些底层的人们确实缺钱——可谁不缺钱呢，我也缺钱，缺的很，但有一件东西我并不缺少。”
“希望。”
“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吧，既不能果腹也不能治病，你觉得它似乎很宝贵，却不知道宝贵在哪里，你想去珍惜，却不知道如何珍惜——这很简单，因为你拥有它。”
“去看看那些贫苦人麻木的眼神吧。”
“当绝望填满了生活的每一缕空隙时，人们会本能的拒绝美好，像牲畜一样活着，只顾着抓住眼前的一切，用麻木来应对苦难，他们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还记得盖娅吧？你很关心她，应该给过她不少的帮助吧？有没有和她谈过？”
“有的.”
“她怎么评价现在的生活？更富裕了？吃的更好？赚到了钱？”
佐伊的眼睛渐渐睁大了，她喃喃自语：“盖娅说现在更开心了，上课很快乐，学习很快乐，努力能有回报很幸福”
“很奇怪，对吧，她并没有提赚到了多少里奥，吃了多少炸鱼，而是在讲自己很幸福，明明她家里这么贫穷。”
“佐伊小姐。”
修斯看着眼前有些迷茫的少女，轻轻的说：“那是因为你只能看到她的贫穷，却体会不到她的绝望，穷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但没有希望要更甚。”
“很奇怪吧，明明这么贫弱，经历着你听着都感觉畏惧的苦难，却在渴求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知道为什么吗？”
佐伊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就会追逐美好，明明抛开人性就能过的更好，远离这泥潭，但他们怎么也丢弃不了。”
“你如果想要理解底层，就决不能仅仅是远远的看，必须去亲自接触，亲自感受。”
茶水冒出袅袅热气，佐伊失神的站在原地。
她曾试着写了不少有关贫苦人的小说，拿去给她的小姐妹看过，都说不错，她自己却觉得怎么也不对劲，她笔下的角色和自己见到的人们似乎总隔了些什么。
她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修斯的话，却让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真的了解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们吗？自己都不了解，又怎能写的出呢？
佐伊攥紧了裙角。
“卡斯特尔的工厂开工，每个人都能靠自己的双手赚到里奥，去夜校学习便能赚的更多，钱能将他们吸引来，但希望能将他们留下。”
“你还记得盖娅她们一家吧，他们是为了赚钱来当我的雇工，可为了上学，宁愿再次变得贫穷，我给他们开出了补助，让他们来上学，可倘若没有这补助，他们最终也会来的。”
“希望就是这么宝贵的东西，没有时不觉得怎么在意，可一旦拥有过，就再难放手了，多少人就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许诺连命也丢掉，我给出的可是实打实的美好将来。”
“现在，他们却发现这些希望要从指缝间溜走了。”
佐伊的呼吸粗重了，她瞪大了眼，仿佛要丢掉希望的是她自己一样。
“别说报丧女妖了，就算我说我在和魔鬼合作，他们也会争相上前，签上自己的名字的。”
修斯从怀中抽出一个册子：“这是康纳给我出具的报告，他派人调查了所有接触过女妖的学员，这些人无一不是更坚定的支持卡斯特尔，动摇的人一个都没有。”
“这似乎有些”佐伊犹豫的说，脸上表情纠结。
“有些卑劣是吧，我在利用他们的痛苦与弱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但我是。”
修斯迎着佐伊惊讶的眼神，定定的说：“我卑劣的利用了他们，我不会辩解什么，我愿因此承担你的鄙弃——但我会继续做下去的，无论是怎样的手段，只要能让这份希望延续下去，我就愿意做，也会一直做，这份希望一天没有实现，我就一天不会停手，哪怕这既不高尚，也不道德。”
“而今天，我来找你帮忙的事情也是一样，让你玩弄文字的力量，去诱导我的领民们，这或许是与你的理想渐行渐远的东西。”
“所以佐伊小姐，愿意帮我，做点坏事么？”
佐伊愣住了，她呆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开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以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佐伊小姐，我看过你的小说，你是真的想要接触底层，想要接触人民的，我认为这是很伟大的想法——先别急着反驳，等你真的做到了再来找我吧。”
“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我为何不择手段的去延续这份希望。”
“这很简单，只因为这份希望对我来说，也同样珍贵。”
“或许最开始只是随意许下的承诺，只是一个简单又模糊的想法，但我在这条路上走的太久了，太多的人与我同行，他们毫不犹豫的牺牲与付出，我也没有办法辜负他们了。”
第160章 水泥
“嘿，凯尔，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早忘了。”
“我还没说是谁呢。”
凯尔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恶狠狠的瞪了小个子男人一眼，才开口说道：“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霍奇，我们好不容易才从烛光会那边出来，我可不想再进去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又想到他了.”霍奇讪讪的笑了笑“他总有那么多有趣的故事，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些词也很有意思呢，万有引力，什么什么定律.可惜以后再也听不到这么有趣的故事了。”
凯尔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才用低沉的声音回道：“他已经死了。”
确实，工人修斯已经死掉了，这件事儿大家都是知道的。
烛光会宣称他是邪教徒，他讲的那些都是亵渎的故事。凯尔不懂什么亵渎，他只知道最后一个愿意给他们讲故事的人也消失掉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愤慨，只是讲讲故事就要变成邪教徒吗，那邪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听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疲倦的想死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给机器涂抹着油脂。
“说起来，这边的工厂好奇怪啊，蒸汽机的样子和莱茵那边完全不像，那边那个东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高炉，可以煅烧硫铁矿石，可以同时制备出硫酸、钢铁，矿渣还能用来造混凝土。”一个女声在两人耳边幽幽响起。
凯尔和霍奇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人背后一凉，缓缓的转过头。
“克克洛伊修女，您好”
健壮如熊的凯尔和瘦小的霍奇瞬间绷直了身子，表情僵硬的疯狂给彼此递着眼色。
她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霍奇现在满心都是后悔，他嘴贱什么，非要提修斯的事情，这下可完蛋了，只能希望这位修女来的晚，没听到两人的谈话吧。
可惜克洛伊歪了歪头，一脸好奇的开口：“我回答了你们的问题，现在到你们了，你们谈论的是那个邪教徒吧？他都说过什么？”
两人神色惊恐的对视一眼，急忙出口辩解：“修女大人，我们什么都没有讲啊，那些事情我们早就不记得了，我们知道的都早就说出来了啊！”
“是吗？包括那个万有引力？”
霍奇面色发苦，原来她全都听见了，这，这可怎么办？
凯尔下意识的四周看了看，厂房里并没有其他人，这个修女又瘦又矮，像只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虫子，如果在这里动手，没有人会看到的.他不禁握紧了手里的扳手。
随后他垂下了手，把手里的工具扔在了地上。
他不过是个老老实实的工人而已，就算脑中偶然蹦出了一些可怕的想法，天性的善良也会阻止他这么干。
旁边的霍奇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开口了：“修女大人，这些我们其实都在审讯中说过了，我，我并没有刻意去记住这些故事，只是因为它们确实很有意思.”
“那说说看吧。”
“是的，大人”霍奇磕磕巴巴的开口了“我只记得大概了，据说有一个商人.”
“所以呢？那个池子里溢出的水到底和什么有关？水压？浮力？”克洛伊有些好奇的追问“继续说啊，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修斯随后就被主管叫走了，再也没回来。”
“啧，这么好玩的故事，怎么讲到一半就停了，没意思。”修女小姐满脸不满“不过万有引力，宇宙第一速度有意思。”
凯尔和霍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许的迷茫，这位修女小姐的态度似乎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行了，我知道了，确实是不错的故事，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呃，我们.不需要进行悔过什么的？”
“想要悔过？也不是不行。”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随便一说，随便一说.”霍奇赶紧摆着手后退一步，脸上表情惊喜，居然就这么被放过去了？!
“这些东西你们本就已经老实交代过，你俩又没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为何要惩罚你们呢？”克洛伊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反而是你们两个，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这边的工厂建设和产线流程我都知道，哪里不明白都可以问我的。”
两人对视一眼，凯尔挠了挠头，有些犹豫的开口询问道：“修女大人，其实我有些好奇，我们这到底是什么工厂啊？”
“炼铁厂，旁边的高炉就是为了煅烧出钢铁而修建的，但它的副产物也很多，比如硫酸，可以用来制造硝化甘油，硝化甘油你们前几天应该学过，烧出的铁水会到你们这边后续加工，而矿渣会与在制造混凝土时用到，其实你们这边的钢铁也有相当一部分会变成钢筋用来制造建造建筑。”
“混凝土？建筑？”
两人听的越发迷惑，钢铁怎么和建筑联系在一起了？那些东西不应该由砖石搭建而成吗？
“是的，建筑，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被一群怪物盯上了吧，将来卡斯特尔会在海岸建筑许多堡垒，这些都要用到混凝土——你们可以理解成一种可以融化的石头，中间用钢铁作为骨架。”
“钢铁骨架的石头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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