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如故
“耶利米先生，这趟航行就靠你了，你之前说的事情，我也已经告诉肯了。”修斯微笑着凑近耶利米低声说“肯会教你识字的，如果对后续课程感兴趣，也可以找他了解。”
耶利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修斯的合约上可是明文约定了，他得向肯传授船长的操船技巧，那么作为回报他跟着肯学一点基础的知识也是合情合理。
他可是海盗，怎么能做亏本的买卖？耶利米心中暗自得意。
听说肯还是什么机械工程师？机械是什么玩意，能比得上船长？他耶利米随便学学还不就会了。
耶利米也不多说话，转身看了眼略显瘦小的肯，自顾自就走上了船。
这船自然是他的黑珍珠号，不过此刻已经被修斯租用，他虽然还是船长，却已然变成了修斯的雇工。
修斯不以为意，转头看了眼帆船上，人群的角落中，艾萨克冲他点了点头，随即戴上了兜帽。
好，逐火之蛾的人也上去了，北境的消息就靠他们了。
修斯心中一动，看向了远处，碧翠丝也在女仆的跟随下过来了。
为了不和碧翠丝打照面，艾萨克是提前登船的。
看到这位碧翠丝小姐，修斯立刻拿出了最大的热情，笑容都热烈了两个档次。
没办法，总要赚钱的嘛，他可指着这位贵族小姐帮他推销香皂了。
“碧翠丝小姐，真的很荣幸能够招待您，和您度过的这些日子让我印象深刻，不知您在卡斯特尔过的还开心吗？”
碧翠丝提着裙角，走到了修斯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的皱了皱眉。
“您遇到麻烦了吗？伯爵先生？”
修斯嘴角的笑容滞了一下，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为何这么问？”
“您似乎不太开心.我可是调查员，支付代价后总会有些收获的，不是么？”
虽然她说的隐晦，但修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调查员的能力这么强么，他确实在担心着鱼人的事情。
修斯忽的想起诺拉“超凡诅咒”的话语，据说调查员是最强的超凡途径，那碧翠丝又承受了怎样的诅咒与代价呢？
“您可以告诉我，帮领主解决麻烦，这是我的职责，也，也是我个人的意愿。”
碧翠丝鼓起勇气，盯着修斯的双眼：“我不介意多留些时间，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修斯沉默了一会，微笑着开口：“非常感谢，请不必担心我，只是有些身体不适罢了，您在莱茵倘若能帮我宣传一下香皂，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碧翠丝和他并没有那么熟，修斯的秘密太多，这个调查员在这里迟早会露馅，何况岛上还有一群逐火之蛾，他们和烛光会可是死敌。
于情于理，修斯都没有留下碧翠丝的理由。
“是么.”碧翠丝的眼睛垂了下去“那我.会在莱茵帮您好好宣传的，希望下次来到卡斯特尔时，还能看到烟花。”
她轻轻提了下裙角行了一礼，转身慢慢走向了黑珍珠号。
下次么？
下次或许静默圣堂的人也过来了，卡斯特尔还会有烛光会的位置么？
只能祈祷下次见面时不是敌人吧。
修斯看着碧翠丝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嗯，倘若抛开烛光会的身份，她以贵族小姐的身份拜访，那自然是可以接待她的，或许还可以为她办一场晚宴，到时卡斯特尔会有新的特产，没准还能让她帮忙推销呢。
可以提前备些烟花，她似乎很喜欢这个。
如果能抛开烛光会的身份
“领主大人！！！”
一声热情的大喊把修斯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回来。
修斯转头看去，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是乔希。
这个年轻人满脸都是兴奋，一齐跟着他的几人大多也是年轻人，几人看向黑珍珠号，眼中跃跃欲试。
“领主大人！这些都是我商团的人！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还上向您赊欠的货物的！”
“那倒是不着急，你先把海路探明白，以后不会每次都给你雇个船长，你们得尽快搞定船只与水手。”
“好的！大人您放心吧！！”
修斯挥了挥手，这群年轻人便大呼小叫着跑向了船，与其说是商队，倒更像出来玩的。
想跑商可没有那么简单，特别是风暴洋上的海商修斯可有个躯壳就是港口水手，没活过几天。
希望你们的教训不要太惨痛吧。
看着这群年轻人，修斯忍不住露出了笑脸，他们或许真的能闯出条路吧，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艾什，准备的如何了？』
『领主大人，我派了两队女妖远远跟着，只要不是遇到鱼人的大部分，想逃跑还是问题不大的。』
修斯点了点头，船下有报丧女妖护航，船上碧翠丝和艾萨克都是超凡者，耶利米还是风暴洋上老练的海盗船长，最关键的是，鱼人们出现的地方是卡斯特尔的东方，而这次航行却是方向正好相反的。
应当不会有什么麻烦，就算出了意外也可以应对。
『好，记得不要被发现，有情况及时沟通，送他们远离外海就可以了。』
『是。』
修斯并没有让女妖全程护送，一是没有必要，二是鱼人们就在附近，守卫卡斯特尔的优先级更高些，这些怪物未必没有登岸的能力，他岛上可没有太多防卫力量，尽量把战线控制在水下吧。
黑珍珠号收了船锚，扬起了帆，渐渐离开了卡斯特尔。
肯，耶利米，艾萨克，乔希，碧翠丝，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船舷边渐渐远去了。
修斯笑着冲着他们遥遥挥手，随后缓缓转过了身，笑容淡了下去。
第138章 赎罪，罪人
一间简陋的宽大木屋，稍远些的地面上整齐的罗列着铺盖，几张椅子与桌子放在另一侧，屋子的正中央则挂着烛光会的圣徽。
凯尔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麻木的背着祈祷词，健壮得像熊一般的身躯有些萎靡。
在他的身旁，是一群同样麻木的工人们，他们穿着统一的麻布衣服，正围着桌上的圣典整齐的背诵着。
他们原本在莱茵的工厂中工作，莫名就被烛光会的圣教军抓了起来，一路送到了这里。
虽然路上有吃有喝，也没有被刑讯审判，但他们都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憔悴样子。
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据说是因为修斯——那是他们曾经的工友，他每天都会讲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大家也就当个乐子听。
烛光会的神甫们说，那个修斯是一名邪教徒，这着实让他们有些惊讶。
既没有传教，也没有找他们要钱，只是每天的空闲时间讲些故事逗大家开心，这也是邪教么？
有些人对此很是不忿，工厂主逼死过工人，也逼疯过工人，结果居然是合法公民，讲了几个故事的却要被杀死，这是什么道理？
这些人没有再出现过。
剩下的工人们从此老实了许多，他们遵循着烛光会的要求，只是日复一日的背祷词，赎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罪。
颂念声持续了一会便停了下来，今日的罪赎完了，工人们四下打量着，看到没有人给他们下命令后方才渐渐散开了。
他们也不大声喧哗，只是偶尔几个人凑在了一起，小声的说着话。
一个瘦小的男人凑到了凯尔身边：“大个子，今天是第几天了？”
凯尔的眼睛缓缓的转过去，没有看到圣典圣徽，这才有了几丝生气“我也不知道了，三十？五十？记不清了。”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凯尔犹豫了一下，反倒开口安慰：“霍奇，不要担心，莉娜会没事的。”
周围的工人们渐渐围了上来，神色有些复杂。
莉娜是霍奇的妹妹，两人在十几年前的一场灾难中失去了亲人，一起逃到了莱茵，在下城区相依为命。
他们两个运气还不错，霍奇虽然瘦小，但四肢健全，头脑也灵活，成功在莱茵稳住了跟脚。
兄妹二人很快发现工厂是个不错的地方，给的工钱多些，虽说在里面做工活不太久，可这个年头穷人死的更快。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让霍奇去工厂做工。
工厂也不是想进就进的，霍奇给主管塞了一口袋的钱币才成功进来，得了个烧锅炉的活儿。
这袋钱是两人找本地的黑帮借的。
帮派虽然凶残，但也算讲信誉，利息不低，但两人勉强还得起。
霍奇和莉娜算过，只要在厂里干一年，就能还清借债，再干两年就能攒下一小笔钱，两人或许可以从贫民窟搬出来。
到时候莉娜就不用靠为人洗衣为生了，她或许可以去下城区的店铺找个活计——那些街道上的店铺都不收贫民窟中的人。
然后霍奇也能学个手艺，混口饭吃，不用在工厂里苦熬了。
两人都很年轻，身体健康头脑灵活，未必不能在莱茵安家立业。
可惜，霍奇进厂没多久就被烛光会的审判官带走了。
莉娜莉娜断了收入的来源，会怎样？
霍奇不敢想，靠她浆洗衣服赚来的钱，连利息都还不上，那些帮派可没那么好说话。
而且贫民窟中满是他们的眼线，莉娜就是想跑也跑不掉的。
霍奇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空的看着烛光会的圣典。
他是罪人，大家都是罪人，每个人都有罪的。
只是有的人需要赎罪，有的人不用。
工人们把手放在了霍奇肩上，屋里陷入了沉默。
屋外忽的传来了些嘈杂的声音，人们一怔，随后快速的站起身，贴着墙站成一排。
很快，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喏，都在这边了，你要直接带他们过去吗？”
过去？去哪里？工人们有些紧张的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修女服的少女走了进来，打量了一圈屋里后转过了身：“都在这里，人是齐的。”
“那就出来吧，我们直接过去，试验场离这里不远。”
外面传来的是一个男声，他的话语让工人们骚动了起来。
试验场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让他们有了非常不妙的感觉，听起来似乎.有些危险。
“修女大人，我们我们似乎还没有赎完罪”一名工人努力挤出笑容，开口说道。
“你要是赎完了那还了得？圣人都怀抱着罪孽嗯，应该是这样，我记不太清教义了。”修女轻咳了一声：“总之，赎罪的机会有的是，但赚钱的机会可不多，快来吧。”
“赚，赚钱？”
“是的，现在你们有了个赚钱的机会。”
克洛伊看着工人们愈发惶恐不安的脸色，皱起了眉头：“你们在想什么，当然是去新开的工厂赚钱了，该死的，为什么要这么害怕，烛光会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最后两句她是小声嘀咕的，但身后的修斯依旧听到了。
他此刻正看着屋里精神憔悴的工人们，心中很是有些感慨。
上次和这些人告别时，他还承诺很快就会回来，结果那竟然就是永别了。
哦，也不一定，工人修斯确实是能回来的，只要他们别介意胸口的那个大洞就好。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他心中的感情确实很是复杂，不久前他还和这些工人们一起骂主管，骂工厂主，而现在自己却要把他们送入工厂了。
恍然之间，自己居然掌握了许多人的命运，而能限制自己的只有心中的良知而已。
“工人们，这里是卡斯特尔岛，我是此地的领主，边境伯爵，我已和烛光会的克洛伊修女交涉过，你们的赎罪暂时中止，有一些工厂需要你们前来运行与维护，我会为你们提供报酬以及食宿，随我来吧。”
工人们还没有动作，霍奇忽的站了出来，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领主老爷，请问我可以预支一笔工钱吗？”
第139章 我其实是烛光会的人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这个瘦小的男人身上。
旁边的工人偷偷拉了霍奇的衣角，可他却不为所动，虽然小腿在打着哆嗦，但依旧站在人群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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