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整点薯条
见许多人看得目不转睛，船长于是介绍道：“别看它外表像一件装饰，实际上，它的作用不会低于任何一张绘制完全的海图，而且在很多情况下，往往比海图更加有用。”
“复杂版的指南针？”
小鱼人戳了戳身旁的高义，后者观察了一阵，不确定道：“功能应该更类似于指南车，但似乎还不止于此，你看那几根指针，还有球体表面的浮雕，我怀疑它或许能定位。”
话音刚落，船长果真谈及这项功能，并解释道：“光从表面来看，它对空间的占用并不大，到在看不到的地方，其实依然有许多精密的零件正在工作。”
“它们组成了异常复杂的传动方式，整个框架几乎是从甲板延伸到了船底，这才确保了我们每次航程的精准。”
“也就是说。”
陆教授也有些吃惊：“只要通过它，现在我们就能确定自己的位置信息？”
“不行。”
船长果断摇头：“你们没发现么？它现在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在到处打转。实际上，从我们被困的那刻起，这个东西就已经失灵了，不光无法定位，也失去了家乡的坐标。”
高义看着这个疯了般打转的球体，默默无言。
“欢迎来到无乡号，各位来自外界的客人。”
不多时，在真正登上了无乡号这艘庞然大物之后，船长转过身，郑重向高义与天眼号等人表示了欢迎。
“许久以来，太阳都非常关注外界的信息，时不时派遣信任的下属，在周边海域巡视是否有误入雾海的船只。”
船长嗟叹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是等到了你们。”
“我的使命到此结束。各位，沿着地毯，继续向前去吧，太阳会在王座的尽头等着你们。”
船长来到一旁，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而看着前方的殿堂之中，几乎被黑暗淹没的地毯，以及零星点点的火光，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有人取出手电，看向马天，后者却也是一脸的犹疑，不知使用这些规格外的工具，是否会冲撞了这位前时代的君王。
这时，隐隐有声音随风传来。
陆教授听不真切，高义却是看到了翻译，面色微变：“他叫我们进去。”
“谁？”
陆教授看了过来。
尽管他并不是很愿意搭理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但这段话里的内容却容不得他不重视。
高义看了眼船长，以及附近的船员，只见这些人仿佛石化了般，眼观鼻，鼻观心，几张面孔低垂，被火盆里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呼呼！
忽然有气流从后方涌来。
霎时间，令无数火盆中的火苗应声窜起，仿佛连成了一条引线，向着殿宇的深处燃烧，最后攸然的“引爆”，化作大片颤动的火与光，将内部空间彻底点亮！
“远道而来的贵客啊……”
高义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妄图窥见这位存活的传奇，然而，他的目光却被一道厚实的幕帘所隔绝，令思绪断在了起草，无疾而终。
“为何踌躇着不前？”
声音在殿宇的穹顶之上回荡，众人向前走去，越是深入一步，便越是振聋发聩。
“这……”
来到近前，陆教授明白该是自己止步的时候了，但自己若要交流，却又只有将纸张呈到近前。
他不免有些焦虑。
“用不着这么麻烦。”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难处，太阳王在幕后宽慰道：“将纸放在面前即可。”
一名船员来到陆教授身旁，将这段信息在纸张上传达给了众人。
“那么……伟大的太阳王。”
陆教授平复了一下心态，询问道：“像您所许诺的那样，现在我们有几个疑问，需要解答，这关乎我们之间的交易与否，希望您不要拒绝。”
低沉的应答从幕后传来。
“首先，是关于航行的目的，你们这次航行是为了什么，有着怎样的目的？”
与先前一样，第一个问题依旧直指重点——这个贯穿了始与末的最大诱因。
殿堂内安静了许久。
终于，声音传来，被各有手段的两方捕获。
“为了……彻底封印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陆教授额角有汗珠滑落，紧随其后的追问。
又是一阵煎熬式的沉默，幕后的声音这才缓缓回复：“……令你们到来的东西。”
令自己到来的东西？
所有人神色一窒。
一切的一切，从雾海往前逆推，所有人的记忆都不约而同的定格在了东海的归乡港，以及发生的一系列异常。
“死亡？”
“不错。”
太阳王点头道，声音隆隆作响：“它就是死的具现。原初技艺——［死神］！”
第383章 归乡号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原初技艺［死神］？！”
饶是在场都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大人物”，却不禁也被这个答案背后冲击而来的信息量，感到由衷的震撼。
“第十三张塔罗牌，死神！果然是真实存在的么？”
高义缓缓念道，他将先前的大厦推倒，开始了新的评估：“……维乐是对的，在有数的原初技艺之外，还存在着其他以塔罗牌为代称的技艺，而它们因为某些原因，显然失传了！”
梦境之主的祭司说过。
原初技艺，是神明柄权的碎片，而自人类获得大地的主导权后，这些碎片赫然成为了阶级的权威。
无数的领袖，自泥泞中走来，携部众相互攻伐，分分合合，兜兜转转，几段兴衰的历史轮回，或许才见到了光，迎来了人文的黎明。
那些技艺，莫非是遗失在了那段岁月之中？
对方为［死神］而来，又怀揣着什么目的？
这层意思，显然也有不少人想到了，陆教授在纸张上发问：“您的意思是，［死神］就在这片海域之中，而太阳舰队之所以会前来，也是为了得到它？”
“不。”
太阳王倒映在幕布的身影，微微摇头：“［死神］本就属于我。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将它永久封印。”
“什么？！”
又一个重磅炸弹落下，高义几乎是望眼欲穿，这才等到了陆教授大汗淋漓的措辞造句，将同样的疑问传达了出去。
“为什么要封印它？明明……”
“因为它是祸端。”
太阳王声音淡然的传来：“后世的外来者们，不要被力量的表象所迷惑了，越是强大的能力，便越容易引发失衡，从而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且问一句，倘若今天这个位子上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有着生杀予夺的绝对能力，生命却也接近了终点，撒手人寰之前，你们最大的忧虑是什么？”
“传承……”
陆教授听见了高义的自言自语，将视线投了过来：“世人畏惧力量，却又渴求着能够执掌它。若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死亡柄权暂且搁置，那么治下，怕是要大乱！”
“谁都不想将生死交付他人，偏偏谁又想掌握他人的生死，这点显而易见。”
“没错。”
看到陆教授抄写的高义原话，太阳王微微点头：“那天，我预感了自己的大限将至，于是纠集舰队，前往大海深处。”
“我要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将［死神］永远的埋藏，因为也只有这样，城邦才能脱离宿命的漩涡，子民才能发挥人的才能，步入新的时代。”
“可惜。”
他忽然沉默了：“我还是失败了。”
“我试想了千万种情况，唯独没有想到，我的手足，我最信任的舰队，同样有人背叛了我。”
“在我剥离技艺的那天，太阳舰队爆发了叛乱。小半数的舰船在背弃者的蛊惑下，对我的主舰发动了突然袭击，我曾引以为傲的海战资本，转瞬间便成为了对准自己的利刃。”
“背弃者闯入主舰，从我手中夺走了放有［死神］的盒子，但这些人本就不足为谋，没过多久，他们之间便发生了内讧，被我趁机镇压。”
陆教授紧张的询问：“那么［死神］呢？夺回来了么？”
“没有。”
太阳王声音骤降：“它被归乡号的船长夺得，而归乡号也最终沉没于炮击下，［死神］也因此沉入海底。”
“无主状态的［死神］，无时无刻都在渗出死亡，而随时间推移，这种污染也终于突破了盒体，通过水体向周边蔓延……你们之所以会来，恐怕也是因为那些异常吧？”
所有人点头。
“这么看来，它的污染已经十分严重。”
太阳王语气中升起了些许的振奋：“你们来自未来，或许有将它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办法，这也是我向你们寻求帮助的原因。”
“各位客人，事到如今，我已经将自己的诚意摆上了台面，若是你们真有打捞［死神］的办法，与我们合作，必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不光是帮助我，也是帮助你们。”
这些话说完，似乎是考虑到了思考的时间，太阳王便不再多说，只是静静于幕后端坐。
而底下，几撮人也消化完了庞大的信息，低声的交流了起来。
“你们觉得，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目前来看，的确没什么漏洞，只是这套说辞中透露的信息，依然无法解释其他的怪异现象。”
略微失真的通讯频道内，传来天眼号舰桥远在几海里之外的讨论：“这片海域是怎么回事？水下流淌的银河，行为怪异的海鸟，以及无处不在的迷雾——”
“甚至是他们的寿命，包括这些船只的耐久，又是怎样抵抗千年时间的侵蚀，没有任何变化？”
“我想我能解释。”
陆教授看了眼幕布的方向，低声道：“记得那些鬼船员么？根据目击小队的报告，所有尸体都是在雾气涌入后才得以活动的。”
“这些雾气覆盖范围极大，起初我还不明白它的来历，但经过方才的交流，我突然有了点头绪。”
“这些，也许是鬼气。”
“鬼气？”
许多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只听陆教授继续道：“……太阳王镇压了叛乱，该有多少人丧命？这些人既然能够背弃自己的信仰，那么内心的某种执念，显然也已经到达了另一个极端。”
“他们的不甘与怨念，在死时化为了鬼气，将这片海域囊括，从而形成了一片规则特殊的鬼域。”
“那是否有这样的可能？太阳王，以及他的船员，其实也早已死亡？只是执念，依旧驱使鬼魂回到自己的肉体，无限期的等待着打捞［死神］的人出现？”
舰桥的人相望无言：“老陆，就算你这么说……”
陆教授摇头，直接坦言道：“对与不对，不如先去归乡号的沉没地再做定夺，倘若是真，我们将［死神］收容……也倒不失为一桩美谈。”
第384章 海中海
话音落下，所有声音为之一怔。
不论是殿堂内，还是几公里外天眼号的舰桥，无数人停下了议论，脸上的神情瞬息变化，尤其是在陆教授说出“收容［死神］”这四个字之后。
收容［死神］，多么荒唐的美梦？
……但若能成功，又何需在乎什么交易？
原初技艺，是攀登巅峰的钥匙，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是凭借着它的青睐，进而改变了自己的命令，成为一个时代的领军者？
这样“逆天改命”的诱惑之前，就是只有千分之一点希望，万分之一的概率，却依然不乏人来趋之若鹜。
此刻，风向骤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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