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清水咲恋放下了筷子，开始认真谈话，“其实人生说到底只是日升月落的重演吧……不开心，第二天也会忘了。”
“说得好像哲学家一样。”
中森加奈无奈地啧了一声，把饭盒里面的洋葱一一挑出来，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昨天我就在想，如果连妈妈都不能说的话，那大概真的没有人能说了吧？
你知道的，因为巡演我很少陪你，所以想来学校看一看，问问老师你的情况。”
迟来的母爱吗……？
不，不能算是迟来的。
相比于东亚家庭，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平等地对话，已经算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情形了。
如果单纯作为NPC，自己不应该向母亲敞开心扉，但如果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如此包容温柔的母亲呢？
都已经追到学校来了……在中年人的眼中，自己的困境会不会有新的解法呢？
清水咲恋咬了咬唇，她斟酌着、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母亲……你有没有陷入两难的情况之中？”
“哦~”
在还未说完的瞬间，中森加奈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上挑的眉眼清水咲恋读出了些许揶揄的意味。
“我大概懂你意思了，是少女心萌动了吧？一些属于少女少年的恋爱故事什么的？”
“……”
虽然是这样，但清水咲恋不太想承认。
中森加奈给出暴击，“沉默就是肯定的意思，我太懂你了，宝贝。”
“是这样就好办了。”
像是侦探终于在蛛丝马迹中发现了隐匿的真相，中森加奈脸上的笑容灿烂、游刃有余。
随后，这位成熟的人妻红唇微启，一语惊人：
“虽然和大部分人的三观相冲，但其实对爱情忠贞只是道德上的要求。人不一定要忠贞。”
清水咲恋：“……”
少女平静地拧开了矿泉水瓶，轻轻地抿了一口，再用塑料瓶身对方的面容，问：“你在父亲面前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坏东西。怎么这样跟你妈说话？”
中森加奈轻骂一声，随后肆无忌惮地扯了扯清水咲恋的脸颊，“怎么老是曲解你妈的意思。”
这一次，她环抱着双手义正言辞地重新解释发问道：“单独抛却上面的问题，你觉得人类与其他动物有区别吗？理性讨论。”
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吗？
清水咲恋蹙起了眉，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思考了。
自己更偏向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解释。人其实就是动物。
“有。”
“为什么？”
“人类建立了文明、拥有道德，这就是和地球上其他的动物有区别的地方。”——是，这也是清水咲恋所认为的，道德与文明区分野兽与人类。
“标准回答。”
中森加奈点点头，她既不否认也不赞同，只是接下来继续从中年人的角度来阐述她的观点：
“但是人类与其他的动物本质无异。
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动物，为了繁衍，都不会恪守忠诚。荷尔蒙的存在，致使人类不只会在同一时段喜欢同一个人。”
“人的一生，要面对的诱多如牛毛。喜欢与情感都是不可控的，对非伴侣的人产生心动的情绪也并不可耻。
圣经中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但我认为爱是尊重，是责任，是道德，是在历经生理与心理的冲动引诱之后，却依旧能够恪守忠贞的心。”
中森加奈湖蓝的眼澄澈，成人社会的利益抉择并没有让她的眼神显得疲惫，而是在表达“爱”之时显得自由清醒。
如果有一支烟，她或许是电影里拥有着无数故事的西西里夫人，如烟雾般被神秘环绕。
但她只是一位母亲，眼里满是爱意的母亲。
中森加奈把被剥开的基围虾又放在了纯白的米饭上，用不含任何说教意味的语气，总结道：
“爱始于感性，也能超越一切感性。”
话语如润物无声的春雨，一点点淅沥地落在迷茫的心灵之上。
清水咲恋若有所思。
在理解一些超出认知的东西之时，心脏处总会迸发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感触，胸口的跳动让人莫名地激动。
如果说人类在出生的时候尚未能够理解爱，那么她们第一次感知爱的方式又是什么呢？
是有人教会了孩童何为爱，所以才有“爱”的本能。
能够追逐钢琴巡演的梦想，能够像昨天一样如此轻松地谈论爱，能够不同于传统的家庭主妇那样自由……
这些才是父亲给予母亲的爱情吗？
那之前的自己是不是，所选择的方式都错了？
爱从来不需要给予和拯救，而是拥有成为自己、寻找到更好的自己的可能性。
无数的剧情片段似电影般闪回，那些纠缠的爱与恨，以及漂亮的鲜活的少女们交错，最终汇成一道台阶。
一条清晰的、被圣光所沐浴的登天长梯。
清水咲恋已经有了全新的解决想法。
她想，自己坦白这一切，在赎罪结束后，合适地离去。
无论，这是不是最后一个结局。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有点不想离开
深入的交流需要思考。
认同他人的某种观念，并不代表自己能与他人抵达同样的高度，所听所闻只有经历过所思，才能成为自己的认知。
因此面对女儿走神中的沉默，中森加奈只是继续剥着虾壳，轻声说，
“没有到那个年纪，不明白是正常的，不着急，可以慢慢地去思考这个世界。”
“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咲恋。”
她眼里的母性快要溢出来了，温柔地包裹着清水咲恋。
中森加奈的条件无疑是相当优秀的，她随和充满活力，美丽又有钱，所面对的诱惑无穷无尽。
在后期剧情设定里，清水咲恋家庭破产，虽然尚未提及，但很显然，中森加奈仍然留在了父亲身边。
她做到了言行一致，但在从NPC设定转到真实生命后的她，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母亲……你……”
清水咲恋沉下一口气，即便这很失礼，但她刚还是问出了略带失礼的问题，
“……有出轨过吗？”
中森加奈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诧异、错愕、被冒犯后的尴尬，如此复杂的情绪在脸上同时出现，最后十指交叠，情绪全部化为游刃有余的笑容。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中森加奈若有其事地蹙起了眉，严肃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正视，“别告诉你爸……”
“嗯。”
清水咲恋谨慎地微微倾斜着身体。
对于生命已经走了一半的中年人来说，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文学创作要讲究逻辑，但世界不需要逻辑。
中森加奈的眼神越来越犀利，清水咲恋也在这种灼热的目光下大致猜到了什么。
——直至对方凝重地开口：“没有。”
“……”
？
虽然有些无语，但清水咲恋莫名长舒了一口气。
说着不支持纯爱，但本身确实是纯爱的践行者，这种相悖的地方，才能更加真实地展示世界尚存的美好。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把你妈当成什么人了？”
中森加奈戳了戳清水咲恋的额头，“虽然你父亲死板又无趣，整天就知道上班上班，也不怎会关心人，也没什么惊喜啥的，但我依然爱他。”
清水咲恋歪了歪头：“那你爱他什么？”
“昨天也和你说了一点，不是自夸，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是音乐系的天才美少女，追你妈的人可以排一个系。”
笑容令眼尾纹微微凸显，中森加奈优雅地卷了卷头发，自信地勾起了唇，
“我和你爸谈武满彻、梅西安，他说他听不懂，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但是还是替我找了市面上所有的黑胶唱片。那时候不是经常有团建春游什么的，他本来在上班的时候那一天我走了整整五公里，鞋子不合适，整个脚后跟都磨破了。其他人都带了花来，但是你爸爸不一样。”
嗯？很难想象到大流行病时期之后，依旧选择坚持还债，没有跑路的父亲……能够有什么浪漫的表现？
依稀记忆中的剧情里，他总是沉默寡言，对于孩子似乎也漠不关心的样子，像是家庭中消失的隐形人。
清水咲恋忍不住追问，“他把背你回去了？”
“只是买了新鞋子。”
中森加奈反驳地摇了摇头，吐槽时脸上嫌弃的表情却展现出一种坠入爱河的幸福感，即便记忆里的时间已经遥远。
“他立马去旁边买了新鞋子，在旁边默默地拿着鞋子提了一路而已，什么也没说，跟头耕牛一样。但是就是这样保持着距离，却让我感受到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清水咲恋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原本严肃的、单薄的父亲变得鲜活起来了。
中森加奈缓缓拆开蛋糕包装，将准备好的甜点也推到了清水咲恋的面前，
“现在电视剧里歌颂的爱情都是浪漫理想的，但我想告诉你，世界并不是这样的。
爱可以不光彩不高尚，爱的人也可以有缺陷有瑕疵，无论你摇摆在两人之间，还是单纯寻求爱情，但你最终所选所爱的人，应该是能够换位思考尊重你的人。”
“母亲的想法……很特别，很有用。”
清水咲恋拿起了勺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微微发亮的奶油，味道不算太甜，恰到好处。
“这些我也很喜欢。”
不知道中森加奈是如何在味觉丧失的情况之下，选出了符合自己口味的甜点和食物。
总之，这样仅属于亲情的特别时刻，让她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可以撒娇、可以向母亲探讨、被同学所羡慕的普通高中生。
是真的，很喜欢。
中森加奈微微一笑，温柔的手掌如舐犊般落在清水咲恋的头顶，
“所以啊，有什么问题想法尽管说就好了。我不在的东京时候……其实也会担心你最近有没有过得开心。”
清水咲恋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小葵的提议。
自己需要运营ins和推特，所以……
她试探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母亲，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以拍摄你的一天吗？”
“嗯？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莫名的，清水咲恋感到一种鸠占鹊巢的荒诞感，即使设定上，她们是纯正的母女与家人。
这种强烈的排斥感，令清水咲恋紧张地并拢了双腿，双手下意识地捏住裙边解释道，
“我最近不是在忙有关社团的东西吗？”
“除了社团合宿，想拍点东西记录生活……tik tok什么的。但我实际上是个很无趣的人，母亲不一样，所以就在想如果和母亲合拍的话大概能记录一些特别有趣的生活。
人们毕竟都喜欢看特别的东西……”
上一篇：轮回者，你的节操掉了
下一篇：迦勒底，你的酋长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