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嗯……让秋山跑来跑去有点不方便。”
清水咲恋知道绫濑葵在克制着情绪，其中的原因显而易见，就是不喜欢纱织。
她也知道眼下这种短暂宁静的气氛只是暴风雨的前兆，但是她却没有勇气捅破这层错综复杂的蛛网。
还不是时候，还需要暂且再等一阵子……
是不贞的恋人也好，还是玩弄情感的人渣也好，到时候可以任由旁人去批判。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比她们、比身边尚存的情感更加重要的东西了。
“嗯，这样啊……她大概等会儿洗完澡去隔壁收拾一下，最多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清水咲恋心知肚明地点点头，她顺势靠着墙壁，随口问了一句，
“佑希她们呢？”
绫濑葵眨了眨眼睛，声音流露出一种隐晦的羡慕，
“行李已经搬完了，佑希在和伯母说话……她们之间倒是相处得很好，会聊一些香水还有钢琴之类的东西。”
“至于天音在和那只……momo酱玩。”
从她垂下的细长眉毛似乎想象到了小葵在中森加奈面前碰壁的样子。
“和母亲相处的怎么样？”
“……”
绫濑葵的嘴角瞬间下垂，闭口不言，沉默了一阵子，食指下意识地绞缠着。
“我……伯母一跟我说话，我就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总觉得……”
她蹙着眉，望向清水咲恋，细柔的声音带着点小女友般的委屈，像是渴望被安抚的宠物一样。
“好像说错了话……毕竟我其实不太会与人相处……”
绫濑葵几乎从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总是微微昂着头颅，仪态端正，从灵魂上俯视着其他人，再加上不爱笑，因而总是有种难以接近的高傲感。
但在自己面前总是却似孩童般幼稚可爱。
“不用担心，她的性格你也看到了其实很好相处的。”
清水咲恋轻轻地拍了拍绫濑葵的肩膀，微笑着安慰她，
“还有人与人之间相处倒是没有那么简单，慢慢来就好了，佑希她喜欢社交，也不用和她比。”
绫濑葵的肩贴着墙壁，她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咽了回去。
倒映着少女轮廓的红瞳眨了眨，仿佛天平在摇摆之间做出了抉择，绫濑葵骤然问道：
“算了……咲恋晚上想吃什么？”
小葵想要翻篇。
可是……
清水咲恋咬住了下唇，她干脆把两个人心知肚明却硬要你瞒我瞒的事情，直白地点破，
“小葵……是很烦恼我和纱织吧。”
绫濑葵有些错愕，瞳孔一瞬间扩张，肩膀上的肌肉紧绷。
她似乎不太想要提起这个话题，眼瞳下垂着，解释道，
“也没有，就是想看看你的心情暂且好了些没有，我没有那么烦人……”
清水咲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反驳，“小葵怎么会烦人？”
“咲恋想的什么，我当然很清楚啊……”
手掌里毛绒绒的脑袋抬起来，像是请求抚摸的狗狗轻轻地蹭着，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灵动眼睛。
“那个女的真的好烦啊，像是晨间剧里面纠缠着男主角的恶毒女二，真是见到就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以超低气压说出了这样的话，绫濑葵甚至抱起了自己的怀抱，学起了天海纱织今天被雨淋湿的模样。
这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但好在气氛还算欢快。
清水咲恋抿唇唇，赶紧用手掌遮住少女的双眼，一本正经地接梗吐槽，
“小葵怨气太浓了，快要化成付丧神了。”
“啊……已经死过一次，说我是鬼也不为过吧……”
绫濑葵轻轻地掰开少女的手指，从润白光滑的指缝之间假装正经地盯着清水咲恋，
“不对，我俩都是鬼才对吧？”
清水咲恋微微一愣。
是啊……已经死过一次了，而自己也已经重启过很多次了。
为什么对未来将要发生的记忆了解少之又少呢？
系统像是断断续续收音的破旧收音机，一巴掌下去偶尔能够清晰一段时间，但后续又变得渺无音讯。
既然没有系统，为什么一定要让剧情偏回到正轨上呢？
清水咲恋心中堆积的困惑越来越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搭在绫濑葵的肩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看着她，问道：
“小葵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
“之前……的时候，轻音社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吧，为什么现在就这么僵硬呢？”
清水咲恋执拗地按着绫濑葵的肩膀，迫切地想要寻得答案，
“我明明是想让小葵不再那么孤独的……但是好像总是弄巧成拙。按道理来说之前你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大家也都应该……能够好好的成为朋友对吧？”
“第一次见面去家庭餐厅吃饭，然后讨论炸鸡上放不放柠檬的问题……”
绫濑葵精致的鼻子微微皱缩，她忍不住轻声打断了少女绵绵不断的追问，
“咲恋！你是笨蛋吗……？”
“诶？”
绫濑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伸手轻柔地戳了戳清水咲恋的脑门，一字一句地像是教导幼儿园小朋友娇嗔道，
“我说你真是个笨蛋！天底下第一死脑筋的笨蛋！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迟钝的人了！”
清水咲恋不太明白，她歪了歪头，蔚蓝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绫濑葵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宠溺叹息，
“你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在于你的固有认知之上。但是咲恋你没有认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和过去不一样。”
“过去和现在不一样？”
清水咲恋仔细品味着绫濑葵的话语。
确实是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九百九十九次轮回都是拥有相同的起点，那这一次更像是gal之中的隐藏结局。
拥有着不同的起点与截然不同的发展。
绫濑葵很想对着眼前这个恶劣的、欲擒故纵的、甚至不懂友情与爱情分界线的家伙狠狠揍上一顿。
现在的她呆呆的，却又像瓷娃娃一样脆弱，稍有不慎便会碎掉……
又怎么忍心呢？
因此所有的怨气倾灌在捏住少女脸颊的这个动作之上。
绫濑葵咬着后槽牙，一边将清水咲恋的脸颊蹂躏成自己满意的形状，一边继续问道，
“咲恋，假设你重生回到了十年之前，拥有记忆的你提前得知了未来你会因为某个人而死掉，你仍然还会以原来的态度同等对待她吗？”
“不会。”
清水咲恋茫然地摇了摇头，半鼓起的脸颊像是星之卡比一样，滑稽又可爱。
“曾经你对她的信任，和现在你对她的戒备相冲突，这种念头永远在脑海中博弈，所以永远没办法改变。”
“纱织之前对你做了什么？极度自私自利、又压抑疯狂，而且什么都想要却又不负责的人，怎么可能我能跟她成为好朋友……？”
绫濑葵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尖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记忆，赤红的眼睛充满着压抑的杀意。
“但是……我不知道，咲恋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而后她低下头，声音变得低沉下来，眼睛黯淡无光，怏怏地像是春日里失去了生机的花卉。
“一旦有这种想法就很让人难受啊，因为你以前总是看着她嘛……
刚刚你那样关心她的时候，推门的时候，我差点都想说‘你新女友吗？’……”
清水咲恋沉默了，她再也没有办法直视少女的眼睛了。
她想起无数周目里，如同向日葵一般的爱意，永远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小葵是那种仅仅给一点阳光，就足够灿烂的那种人。
像她这样毫无保留的爱意，自己又怎么能够享有呢？
还没有等愧疚发酵，绫濑葵便蹭了蹭清水咲恋的肩膀，像是乖巧早熟的孩子一样小声地、善解人意地说，
“不过咲恋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难堪的，你不用把我的爱当负担，我会努力达到咲恋你想要的结果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情感能够大过生与死。咲恋，你不用担心。”
一万斤的巨石压在了清水咲恋的头顶上，导致她没有办法抬起头来，沉重的到只能看着脚下实木地板的纹理。
木板上的圆形黑圈是树木年轮所导致的，树木成长之时一年一圈向大自然宣告自己正在逐渐成熟。
而自己经历这么多周目，却为什么没有真正地理解她们呢？
“人真的好复杂……”
清水咲恋低垂着轻声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咲恋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好好地存在，对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小葵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我是希望你——因为你自己而活。”
清水咲恋抬起头看向她。
少女未曾流露过一丝后悔，眼睛如远洋航灯般炽热又明亮。
明明拥有了未来的记忆，却依旧一厢情愿地飞蛾扑火，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单纯而愚笨的人呢？
“我从来都很清楚知道我想要什么……”
而曾经只敢存在于接触边界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亲昵地开始贴住了自己。
柔嫩的手掌悄悄地在视野未及的地方抓住了右手，沿着指缝偷偷地十指相扣。
绫濑葵目光深沉地望向狭长走廊尽头外的窗中星夜，喃喃道，
“只是这样错误的道路继续向前走下去，总有一天会坏掉的，不可避免的坏掉的……没办法阻止的。”
“喂……咲恋。”
绫濑葵转头来，她眷恋的眼神里蕴含一种隐隐约约的痴迷，灵魂脆弱又迷茫，像是阳光下的冰一样问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必须需要在我和纱织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谁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绫濑葵不对劲
人生就像由无数个分岔路口组成的迷宫，生活中每一处都需要选择。
凡是选择处处不易，因此清水咲恋十分羡慕能够拥有选择机会的人。
她所谓的人生一直向前，是因为没得选。
正如此刻面对着蕴含着复杂眼神的小葵，清水咲恋也没有选择。
小葵的眼睛很精致，是很典型的杏眼，眼尾短而上翘，任何时间看上去灵动而鲜活。
而就是直视这样一双饱含着期待的眼睛，清水咲恋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低劣满是尘灰，肮脏腐朽。
“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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