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那二小姐请您给恒次先生打个电话。”
“……”
在藤原佑希伸手的一瞬间电话就已经处于了拨通状态。
作为接通时最煎熬的拨通声甚至没有持续太久,就直接被接通。
藤原佑希将电话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耳边,有些忐忑地唤了一声,
“喂,父亲。”
先是一道深深的、明晰的吸气声,像是压抑着某种憋屈的情绪。
藤原恒次的声音随后从听筒里贴着耳边麻木地传进耳蜗之中,
“佑希,昨天我让你反思的结果,你就反思出了这样的东西吗?”
属于中年男性的低沉声音过于冷静利落,连音调都没有一丝变化,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四方封闭密室之中始终如一的风扇声。
是风暴前的酝酿吗?
还是……
藤原佑希本能地臣服于血脉之间的压制,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放低了音量。
“但是……父亲我是真的不喜欢村下旬。”
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间,藤原恒次冷冰冰地发出犀利的质问:
“你想寄人篱下吗?过着看别人脸色的日子,还是说,你不懂联姻的意义吗?”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热,脑袋也越来越昏昏沉沉,平时引以为傲的冷静全部都没有了意义。
藤原佑希只能犹豫地、眷恋地往回看了一眼清水咲恋。
少女面上永远是凝重,以及肉眼可见的关心。
于是,藤原佑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无名的恐惧,坚定地说:
“但是我不想跟他结婚。”
“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婚姻只是利益绑定,你懂我意思吗?”
“像你和母亲那样吗?”
“有什么不好吗?”
几乎是挑破尊严的、血淋淋的反问,让电话那边的藤原恒次声音变得有些应激般的上扬,
“你知道藤原姓氏上所附赠的一切,在你一出生的时候便已经贴上了价格,你应当为此付出些什么。”
“佑希,你已经不再是小孩了!”
藤原恒次怒其不争,语速变得更快,语气变得更加尖锐冷酷,
“想想吧!你的表哥正在一点点蚕食着外公对你的喜欢,你应该很清楚的吧?有些东西不去争,那曾经那些属于你的东西……全部都要易于他人!
你愿意做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吗?”
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藤原佑希的耳边回荡,春天怡人的温度里身体却在不断地轻轻发抖。
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藤原佑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她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脑钝化。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藤原恒次逐渐变得和缓,他开始如良师般循循善诱:
“自由自在地烂到泥地里,还是戴着镣铐起舞,做个聪明人,自己取舍。
我相信你拥有最聪明的决断,你是父亲永远引以为傲的孩子。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想要去学直升机吗?”
红色的温度灼烤着理智,藤原佑希却又感觉浑身滚烫。
“父亲,不是想学直升机,只是喜欢从上空俯视东京而已。”
冰与火交织之下,她失温的声音越发沮丧,像是埋入了尘埃之中那般细小。
玩弄权术的人最喜欢的招数便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恩威并施才能拿捏人心。
藤原佑希再清楚不过。
对于父亲藤原恒次来说,像是直升机这种“无用”的东西是不允许被学习的。
他的眼里只有有用与无用之分,说起来有点可笑,自己还从来没有出过东京这所城市。
明明有许多想要去的地方……
电话里的父亲根本不给藤原佑希喘息的机会,他继续扇动着说:
“我知道,如果你回来的话,不仅仅是俯视东京,而是拥有整个东京。到时候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到时候站在一切的顶点,只需要有一个继承人,甚至都不需要你去生,你就能……”
真的知道吗?
悲哀涌上心头,藤原佑希咽下心血,忍不住轻声问道:
“父亲,我是不是你展柜里的花瓶……?”
沉声的怒意无形间仿佛被点燃一样,藤原恒次逐渐提高了音量怒不可遏地重申道:
“藤、原、佑、希,我再给你说一遍,我只是不希望那些不入流的电视剧里面的狭隘者一样,选择这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哪怕你现在会恨我!但是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今天必须回来,别跟绫濑葵玩那些过家家的小游戏了。”
“但是母亲……”
藤原佑希还想挣扎着却被再次打断。
“佑希,你现在还在信任你的母亲吗?”
咄咄逼人的父亲以绝对优胜的姿态不给她任何回嘴的机会,像是想要宣泄自己心中不满的扭曲一般,咬牙切齿地细数着对方的罪行:
“将幼小的你抛弃,然后转头去找外面的野男人勾三搭四、从未给你关爱的人,真的能被称为母亲吗?”
“外公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再过几年就是要换代的时刻,藤原家不止有你一个孩子。”
“是在资产争夺中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还是选择你缥缈的自由,像社会的底层一样早上八点起床晚上十点回家,跟个牲畜一样?”
藤原恒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缓和,仿佛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和蔼,
“我知道我有时候不够关注你,但是……在这世界上我最疼爱的人就是你了,佑希,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看着他人的脸色过日子,随心所欲、衣食无忧地生活。”
“回来吧,佑希,我暂且不会让你联姻的,在取得你的意愿之前……”
电话里的藤原恒次柔和仿佛做出了某种妥协。
但父亲的承诺真的能做到吗?
是先把自己骗回家,还是说真的有在考虑自己的想法呢?
藤原佑希举着电话,像是人偶一样又一次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父亲的话。
但是……
但是……
但是父亲是爱着自己的吧……这是由血缘亲情决定的、没办法斩断的……东西。
恍惚之间,一只温柔的手贴在了耳朵之上。
“佑希,不想去的话,就不要去了吧,坚持你自己的想法。”
藤原佑希听见清水咲恋清脆的声音,如同穿过山谷的风驱散所有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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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点小晚!但还是来了抱歉捏
第二百四十九 绫濑葵大杀特杀
藤原佑希记得小的时候自己很喜欢玩堆积木和沙堡。
将一层一层的积土堆砌,然后塑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对于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来说拥有莫大的吸引力。
在这个自己作为造物主的游戏里,任何情形都能够自己掌控,没有什么会破自我的控制。
除了……除了父亲的强行规束。
理由是堆积木和沙堡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毫无用处。
所以,在九岁的某一天之后,藤原佑希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些能够拥有无限创造力的玩意儿。
不,倒也是见过的,是在垃圾桶里。
乐高与积木从中间断开,像是被压得粉碎的残垣断壁。
而自己的“哭喊”作为小孩子对于父亲唯一的手段,也只不过像是一团雾气融化在了大气里。
有用是判断事物价值的唯一标准,学会冷漠是生存的第一要义,掠夺要烙于灵魂最深层。
要把社会最真实丑陋的法则牢记于心里,还要记得——不想被人夺走珍爱的东西,就把它藏起来,让父亲没有办法看到。
他看不到的,就没办法夺走了。
只要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只要不把别人当成什么东西,只要冷漠,就没有什么再能够被夺走的东西。
藤原佑希不知道其他人是以怎样的心情收听着自己的外放声音……
但身体和人生一样被按下了暂停键,沉重到没办法移动分毫。
过往的距离是十年,积木沙堆这些外物早就已经不再喜欢了。
现在的时间彻底分崩离析了……
可自己头顶上仍然驮着一百万吨重的太阳,永远逃不掉的太阳。
太阳的辉泽落下之时只能小心翼翼地心怀感激,而当它消失之时,又只能容忍长时间压抑的阴暗。
不过所幸……还有人。
她不会逃走的,如何对她她都会在。
她是一颗永恒垂挂于绝望海洋孤岛上仅剩的星星。
……
藤原佑希捏紧了手机转过身来,看着清水咲恋温柔的面孔。
说实话藤原佑希有些看不懂,现在大多数人的想法——她们对于温柔有些超乎寻常的厌恶。
认为温柔是懦弱和自尊全失的表现,是最无用的东西,付出的人很可笑。
但本身能够主动的人,就已经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勇气不是吗?
无论何地,只要跳动的心有一刻陷入迷茫,回首的瞬间就会发现有人永远在背后等你,不问缘由。
这样的感觉真是太让人安心了……
孤岛上的星星眨了眨眼睛,又说:
“佑希,如果不想回去的话,那就像上次一样逃走吧,反正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下该轻车熟路了。实在不行……”
她望向身后招招手便又带来一片群星,“还有大家呢?”
绫濑葵猩红眼瞳下垂着,满脸不屑地发出一声“啧”,咬紧了牙关,却没有任何反驳。
夏川天音点点头,她直直地看着藤原佑希,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着无声的“支持”。
都是心思敏感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确认。
藤原佑希叹了一口气,无穷无尽的温暖顺着脊背一下子让冻僵的身体活过来了。
“佑希?还有别的人?”
电话那头冷漠的声音在经历长时间的藤原佑的冷漠之后有些着急,他闷着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和上次那个清水什么的在一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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