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
天海纱织垂头，左手沿着骨节勉强能够包住手腕，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走向。
骨头里面的神经正在隐隐发痛，像是潜在在皮肤下的根根毒刺。
自己已经没有了夺冠的实力，甚至于说连打败学妹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能够夺冠呢？
手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无法抵达的目标而产生了恐惧。
天海纱织犹豫地在键盘上敲下，“如果我像之前那样拿不到冠军呢……”
等待回答无疑最痛苦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凌迟般煎熬。
她的心脏激烈地砰砰直跳，身体却凉到了极点。
咲恋：那就比赛结束完的第二天再公布吧。
咲恋：怎么想都觉得我不该耽误纱织的比赛吧……我希望纱织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
咲恋：无论什么成绩，纱织都是我心中最厉害的的剑道选手哦。
咲恋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的吗？
天海纱织看着镜中脸色微微发白的自己，心情完全好不起来。
人在第一时间说出的话，大多数是内心的潜意识。
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发酵，如果没有拿到这个冠军的话，说不定有什么关系就会因此改变了。
咲恋的身边同样还有很多人，即便是成为情侣之后，这种关系也足以让人感到不安。
咲恋是风，怎么抓也抓不住，只在心血来潮的时候，为自己停留片刻。
她想起此前的失败，想起童年时候的轻声嘲笑，想起自己生命中没有顺利地做好的每一件事。
难道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天海纱织咬咬牙，她抬起右手的手掌，五指张开而后紧握成拳。
她对自己说：“这一次，只能成为冠军。”
……
天海纱织离去后的战场也并不平淡。
餐品还没有上，聚餐的人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面面相觑徒显尴尬，因此闲谈成了几人唯一打发时间的方式。
“雪泽酱怎么不说话呢？”
冢本云千一边搅拌着咖啡棒，一边撑着脑袋，和善地看向桐生雪泽。
态度之上有一种成熟之人对于幼稚的俯视。
三个人形成犄角之势，但柚木园子低垂着头很安静，长长的直发下垂，她不断敲击手中的屏幕，像是被拉来充数的。
冢本云千并不算好人，甚至从她的语气之中，感受到了异常价值观所带来的傲慢。
很不喜欢，于是，桐生雪泽往后缩了缩，“我在想刚刚冢本前辈说的话，十分失礼呢。”
“失礼吗？”
冢本云千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她的眉毛讶异地一挑动，然后转头找她的同伴寻求认可。
“只是朋友间的闲谈呀，园子你说是吗？”
人类是抱团寻求自我认知的生物，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结伴，让冢本云千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有力了。
柚木园子缓慢地抬起头来，她小心翼翼地与冢本云千对视一眼，然后扭扭捏捏地说：
“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得到满意的回答，冢本云千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吶，你看园子酱也不觉得有什么呢。”
桐生雪泽皱起了眉头，某种本能的厌恶油然而生，她想要为敬仰的学姐做些什么。
于是，桐生雪泽问道：“啊……那请问冢本前辈，纱织学姐提到的道歉是什么事情呢？”
冢本云千的眼神里闪过精明，她回想起过去，随后轻蔑一笑，
“小时候一些不懂事的打闹罢了。”
“打闹？”
人在说谎的时候总是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但是冢本云千不一样。
她大方地直视桐生雪泽，甚至没有一丝闪躲，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试图大事化小：
“只是玩笑而已，纱织小时候剪了个很搞笑的发型，然后大家无心地笑了两句，没想到她还一直在意呢。”
少女的眉头越皱越深，她直视着冢本云千，质问道：
“不是玩笑吧？如果别人在意的话。”
日本的校园霸凌很严重，众生雇佣制所塑造的集体文化，造成了所有的人必须读懂空气，才得以在大环境下生存。
总有人会被霸凌，因为这是环境所早就的极端。
桐生雪泽很幸运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当时她的挚友水御子经历过这些。
而被霸凌的理由只是因为她比寻常的女孩子发育得更早，一大群男性用下流低俗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凌迟水御子。
水御子再也无法自由地抬起头，每次见她都是含胸驼背，甚至害怕别人的目光，最后水御子转学去了很远的地方。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是旁观者，是害怕的胆小鬼，一言不发，所以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但这一次她想为学姐出头，即使学姐不需要。
“冢本前辈的态度很傲慢，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伤害。”
桐生雪泽暗中捏紧了拳头，冷冷地说，“已经遭受的痛苦和伤害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雪泽酱，干嘛这么生气呢？”
一直搅拌的咖啡棒，清脆的跌入杯底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冢本云千正式坐直了身体，眼神扫过桐生雪泽的全身上下，
“当然你的学姐也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所以呢，你是要为你的学姐主持公道吗？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道歉和解吗？”
过于傲慢的语气，让桐生雪泽甚至差点站起来摔门而去。
终于理解了为何纱织学姐会摆出那样厌恶的神情，桐生雪泽也摆出同样充满着厌恶的神情。
“不是公道，你的态度让人觉得很恶心。”
“明明都已经请她吃饭了，还要怎么样呢？”
冢本云千并不生气，她话锋一转，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桐生雪泽，
“那在你心中就认为你的学姐一点过错都没有吗？她也做过像是把同学的书撕烂把桌子丢下去这样的事情呢？”
“她其实也是霸凌过别人的人呢。”
撕书？扔桌子？怎么可能？
桐生雪泽立马反驳道：“但是学姐不是坏心眼的人。”
“那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桐生雪泽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对方的发言，她沉默着打量了一眼，说：
“你不像吗？”
“……”
冢本云千欲言又止。
“我像吗？”
她惊讶地说着，同时到转头对着柚木园子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我像吗？”
“不像。”“你不像吗？”
柚木园子和桐生雪泽几乎是同时发声。
“啧……”
桐生雪泽烦恼地啧了一声，她挑挑眉往，语气放缓后退了一步，
“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友善呢？看来雪泽酱对我有些误解呢。”
“我每个月都向环抱公益组织捐款5000日元呢，怎么会是坏心眼的人呢？”
“前辈，并不是捐了钱就好人了。人模人样的坏蛋世界上到处都是。”
“而且，学姐没和你吵起来是因为她的修养够好，冢本前辈。但我不一样。”
桐生雪泽说完，微微一笑，将这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留给冢本云千。
冢本云千的眉头又再度降下来了，桐生雪泽似乎都能感受到某人的心声正在不断骂着“臭小鬼”。
但是，冢本云千还是微微一笑忍住了，她用长辈的语气关切道：
“现在的气氛很不好呢，非得让你的纱织学姐看见我们吵起来吗？”
桐生雪泽认真低头思考了两秒后，回道：“纱织学姐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冢本云千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她决定从换个角度出发。
“诶，你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说了，也是剑道社的成员吧，你想去全国剑道大赛吗？”
“想过。”
桐生雪泽点点头，光明磊落地回答，
“我想任何一个深爱这项运动的人，都不会放弃这种想法吧。”
“那你有没有一刻，想要战胜你的学姐呢？去参加全国剑道大赛什么的……”
冢本云千的身体向前倾斜，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似乎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身为女性心思细腻，桐生雪泽听出了冢本云千话中的意思。
但是身为体育竞技之人，如果不拿出真正实力去超越他人才是最大的不耻。
她几乎是以朝圣的姿态在认真作答，
“剑道的巅峰便是追求极限，突破自我，战胜更强的人，我求之不得。”
“想要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而已， 作为对手被尊重，而不是战胜某人。”
……
天海纱织的脚步止于墙角处，这个拐角距离她们很近，又与二者的视野形成死角。
作为旁观者，她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全部对话内容。
冢本云千说的话，其实一点也没错。
自己当然做过她口中的那些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天海纱织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但是自己不会为此认错。
至于学妹桐生雪泽……
天海纱织沉默地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为了学妹的尊严，为了咲恋，这次预选赛都不能输，要全力以赴。
药物治疗……已经不抱着任何希望了，止痛药哪怕有副作用，也必须服用。
……
穿越过薄薄的隔帘，以及来往的服务员，在家庭餐厅的另一侧。
山崎健坐在餐桌的另一侧，看着痴痴发愣的夏川天音，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天音？”
他的行为相较于白日的轻浮变得沉稳，简直就像从灵魂上彻底换了一个人。
“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夏川天音将目光从远处的天海纱织身上收回来。
“说吧，你为什么现在去找咲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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