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真漂亮。”
清水咲恋在屏幕上滑动双指,似乎准备放大图片,但最后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对吧?我拍照很厉害吧。”
夏川天音转头,却发现跟清水咲恋嘴唇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公分,眼眸与眼眸对视,暗中的情愫在其间无声流动。
真是让人心动。
最后一道烟花在此时恰好升空,是很适合接吻的时间呢。
一切就好像是梦一般,不,应该就是梦境才会有这样美丽的时刻。
夏川天音神情恍惚,喉头不自觉地微动,但是却没有任何勇气亲吻上去。
“天音,能不能将这张照片冲洗给我,我很喜欢呢。”
清水咲恋就这样静默地看着夏川天音,眼神深邃闪烁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啊……”夏川天音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滑动照片,将这张发送给了清水咲恋。
“这下就好了,我先发送给你,然后再陪你去冲洗。”
浪漫的氛围随着烟花的消失、摩天轮的下落,在无声无形中消失,但两个人都知道,应该发生点什么,却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沉默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一旦情绪的轮廓有了雏形,那种喜欢的心情便会似拆下刹车的赛车一样,只能狂奔任它生长,越来越喜欢,从来没有退路。
夏川天音已经不明白该如何去对待清水咲恋了。
回来的时候,清水咲恋在出租车上挨着自己都觉得如坐针毡。
之前原本能够十分自然的牵手、拥抱,可是现在什么都觉得难熬,甚至包括在睡觉时候的相拥也觉得别扭起来了。
不是不喜欢这些,而是渴望更深入的肌肤相亲,渴望更亲密的关系。
所有只停留在表面的行为,都是饮鸩止渴,只会让人于深夜中辗转反侧。
……
“今天睡前也不需要拥抱吗?”
穿着薄薄睡衣的清水咲恋站在床头灯前,在她弯腰要关掉睡前灯的时刻,突然就发出了这样的问话。
在睡前给予拥抱是夏川天音的点子,因为她觉得生活过得苦的人、或者是缺爱的人会很喜欢这样的行为。
不仅是给予温暖、还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需要。
“还是说……是我最近做了不好的事情,惹你生气了吗?”
夏川天音掀开被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她看向清水咲恋。
清水咲恋的眼神中是一种小心翼翼地打量,就像是某种胆小的兔子一样。
在贫穷或者复杂环境中生长的人,多数敏感又自卑,她们总能察觉到空气氛围内的细微变化,清水咲恋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自己这些天变化太快了,让咲恋无法接受。
但是这样的心情又怎么可能告诉咲恋呢?
告诉她自己原来是喜欢女孩子的女孩子,是跟那些男性一样把她视为可追求伴侣的女孩子。
说不出来。
所以只能在死寂一般的沉默里,苦涩地开口,“啊……感觉那样的动作太幼稚了,新年过后就要十八岁了,不想再被人说是幼稚的未成年了。”
夏川天音麻木地说着,甚至不敢去看清水咲恋的表情,像是丢盔弃甲的逃兵一样窝进了被子中。
“这样吗……?”
氛围有些过分地低沉,清水咲恋简简单单地接了一句话,然后“啪”的一声拉掉床头灯。
夏川天音背对着她,却还是从语气之中听出了一股淡淡的低迷。
气氛在这个时候安静到了极点,甚至连平时吵闹的鸣笛声都消失殆尽,一切陷入了无声的安静。
像是最深处的海一样,没有任何声音,耳朵甚至出现了嗡嗡的幻觉声,只有被窝的温度提醒自己还在存活。
为什么会这样?啊!!!烦死了!!!
女孩子好烦!!!自己也好烦!!!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夏川天音坐了起来,冬日的寒风顿时如潮水般灌入温暖的被窝之中。
清水咲恋也坐起来,拧着被子在黑暗中看着她,“嗯……天音怎么坐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黑暗之中琥珀色的眼瞳如同数万颗恒星一样明亮,少女清脆的、焦急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
夏川天音有些霸道地埋入清水咲恋的肩窝之中,鼻尖闻到一股无论何时都能让人感受到安心的香气,她小声地说:
“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想我能够更加成熟一点,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就不可以再拥抱了,因为那样太幼稚了。”
“幼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一直保持童真保持纯洁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清水咲恋任由她这样拥抱,在耳边像是讲故事一样缓缓地说,“所以不用长大其实也很好的,随时都可以依赖……身边的人。可以肆意撒娇,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后背被温柔的手掌像慈爱的母亲那样拍了拍,这股力量可以安抚一切杂乱不安的情绪,夏川天音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其实想要的东西还远远不够,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再多拥抱一会儿也没有关系吧。
时间如果能够似慢放的电影一样,能够拉长就好了。
……
在大多数人的生命之中失败是人生的主旋律,事物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焦躁、抑郁、伤心、难过,负面情绪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但夏川天音从来没想到,快乐自由的时间太短暂,而痛苦会来得如此之快,并且似幽灵一般飘荡在颅顶之上。
刚入深冬,天气越来越寒冷,夏川天音像是一只皮毛靓丽的橘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
距离秋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原本鲜艳的红发逐渐掉色,变成了微微发亮的橙色。
今天的咲恋仍然勤奋地在厨房里忙东忙西,锅碗瓢盆的声音清脆。
“咲恋,今天还要去医院吗?”
夏川天音问道,懒懒地从桌上的袋子里抓出一片薯片,像是仓鼠一样咀嚼着。
无意间碰倒了搭在桌子上的相框,相框精心裱装,而照片当然是清水咲恋一直珍藏的摩天轮合照。
从厨房远远地传出来清水咲恋的声音,“嗯,姐姐过两周就要开始手术了,这几天还能吃点东西,就自己做点清淡的给她送过去。”
夏川天音把照片安稳地扶正,放在茶几桌最显眼的位置,“周几呢?手术当天我陪你去吧?”
“不用啦,天音你不是最讨厌医院吗?”
“但是,那个时候如果咲恋一个人的话,肯定很难熬,对吧?有我在的话也许会变得好上不少。”
夏川天音站起来走到厨房边上,靠墙看着清水咲恋忙碌的背影说道。
“天音……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你为什么老是说自己叛逆。”
清水咲恋转身歪了歪头,认真打量的眼神从夏川天音扫了一遍,眉眼之间写满了浓浓的疑惑。
“哈?咲恋你在说什么?”
夏川天音扬了扬自己的橙发,又把打着闪钻的耳垂展示给清水咲恋看,
“这样的打扮放在哪里都不算是好孩子吧?我,可是地下摇滚乐队的队长啊!就是要叛逆!要当坏孩子。”
“好好好,坏孩子坏孩子。”
清水咲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拙劣的演技配合着夏川天音的演出。
只是说完之后,自己一个人挥动着锅铲在一边碎碎念,“哪有人打扮成奇怪的样子就要被批评成坏孩子的,很奇怪。”
确实,人的好坏不能从外貌上来单独分辨,但是家里的人可不这么认为。
包括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也都认为自己是叛逆的存在。
咲恋果然是不一样的。
不知为何又产生了想要从后背拥抱她的感觉。
每天每天这种感觉都在加深,夏川天音强行环抱着双手按捺住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想法。
“叮咚~叮咚~叮咚~”房间外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门铃声,按门铃的手法急切粗鲁,因此门铃声一阵接一阵如同催命符一般,让人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谁呀?
夏川天音皱起了眉,她略微谨慎地从猫眼中观察着屋外的来客。
在银制的大门外是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成熟男性,大约三十岁上下,如果让清水咲恋看到这种场景估计都要吓到报警。
但是夏川天音不一样,她认得他们。
站在正门口的领头者,戴着一副显眼的黑框眼镜,身材偏瘦,鼻头有一颗显眼的痣,他是父亲的贴身秘书中村先生。
他来干什么?
自己染发之时,父亲和自己大吵了一架,他愤怒地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吞吐的烟雾在宽敞的办公室里飘散。
右手重重敲击着桌子,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打扮?不伦不类!让你爷爷看到了非得气死过去!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不去你爷爷那边好好表现,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染个头发就要气死?那我看您也别活了!跟爷爷一块躺着算了。”
他气急攻心站起来,戴着扳指的右手手掌高举,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放下去,背过身去。
身形笔直,背影却像是抽去梁木后垮塌成一团的房子,沧桑又无力。
他又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冷冷地说:“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不是我的女儿。”
虽然说得那么决绝,不还是叫人来砸乐队的场子了吗?
夏川天音低垂着眼眸,想到在这里一时间有些不愿意开门。
可是,屋外的中村先生依旧不依不饶地按着门铃,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谁呀?怎么一直按门铃?”清水咲恋在厨房里也发出了关心的问候。
叮咚~叮咚~叮咚~咚咚咚!
“有人在吗?”中村先生见一直无人开门,甚至开始主动地敲击大门,沉闷的敲击声似枪炮发射一般,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了吗?夏川天音的心脏突然开始砰砰直跳,某种不详的预感一直在胸腔间逗留。
“没事,咲恋你先忙你的,是我父亲那边的人。”
夏川天音交代了一声,随后心情复杂地打开了门。
“中村先生,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和父亲是仅有金钱往来的陌生人呢。”
她用密不透风的高耸城墙来武装自己,眼神语气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中村先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他把黑框眼睛推了推,恭敬地鞠了一躬,直入主题,
“天音小姐,家主……他可能活不过今夜了。所以,您的父亲想让您回去。”
爷爷全身多处器官衰竭,能够在重症监护室之下与死神搏命,不,是被亲生儿子折磨两年,已经算是日本医学界的奇迹了。
夏川天音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爷爷最后的解脱。
死亡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在殡仪馆里、在火葬场里,在日本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理由逝去。
只是今天终于轮到自己家了。
夏川天音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波动,麻木的像是早就冻结的岩浆一样,她微微扯动了下发白的嘴唇,
“好,稍等,我换个衣服。”
“发生什么事了?”
清水咲恋匆匆从厨房出来,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换下,便见门口占了一群穿着西服的大汉,有些焦急地捂住了嘴。
“啊!”
她手疾眼快一把将夏川天音拉到自己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小声地问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不会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夏川天音摇了摇头,“没有……是爷爷的事情。”
“爷爷他怎么了……?”清水咲恋神色突然变得苍白,她立马用一之手紧紧地握住夏川天音的手掌,想要给予力量与安慰。
“要死了,叫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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