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灯神
霍珀头向后一仰，吸了吸鼻子，她的面庞似乎在发光，嘴巴一张一合：“我磨蹭是在等援军，你在等什么？”
一瞬间，迪奥汗毛倒立，看到火光彻底映红了霍珀的脸庞，再也顾不上猎物，只想跳回安全的阴影中。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的左手还在和霍珀较劲，被后者用力一带，以亲密的姿势扑倒在霍珀身上，接着。
火若流星，
一道，两道，三道，足足六道赤红的高温射流从黑暗中喷出，带着耀眼的光芒和极强的热量一起击中了女杀手的背。
霍珀只感到热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随着滋得一声，身前的躯体就软了下来，散发出焦糊的恶臭和烤肉的清香。
“不！！”这里的巨变自然引起了诺拉的注意。她凄厉尖叫着，带着黑色光芒的链锤狠狠把莱特宁砸飞出去，撞倒一片灌木丛，起不来了。
一切为时已晚，待她看清被霍珀推开的焦尸和黑暗中出现的人影后，痛苦的一咬牙，整个人变作了一只夜鹞，扑入夜空之中。
“哦豁~霍珀女士，看起来你需要帮助啊”彻底解除隐身的术士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食指上还在冒着青烟。
第二百三十七章 格莱西雅的阴影
霍珀松开手，让还在滋滋作响的焦臭尸体倒在地上。她没有应话，而是注视着迪奥凝固在死前一刻的表情。
随着生命的逝去，死亡带来了最公正的结局。迪奥的身体在不起眼的豪光后变回了原形，如霍珀所料，她背上生出了巨大的黑色羽翼，即使死亡也没有夺走她的美貌。甚至凝固的表情和痛苦的呼喊，让她的脸有了一种石膏头雕般静滞永恒的假象。
“一个欲魔”术士走过来，用靴子把她翻过来“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敌人是鬼婆，毕竟三人一组这种形式还是鬼婆最出名。”
“还有那些驱赶我们的狼蟑，对吧？毕竟鬼婆也特别喜欢养这种宠物。”
霍珀尝试拔出把自己钉在树上的刀，但尝试了好几次，不但没有拔出来，反而越发的痛苦虚弱。刀锋上一定有阻止流血的东西，她可以感觉到热量和生命都在随着鲜血流逝。
“如果可以？”术士带着询问地表情伸出手，得到一个虚弱的点头回应头，按住她的肩膀，让欧哈用力拔了出来。
“嗯...”。
霍珀忍住没有叫出声，刀子拔出来的时候她感觉都听到了刀锋和骨头的摩擦声了。她没有浪费时间道谢，而是颤抖着手从束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深红的药水喝了一口。
火焰般的光芒在她的伤口跳动着，霍珀感觉就像有人把两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等光芒熄灭后，她的肩膀只留下两块发亮的灼伤伤疤。
“还活着吗？大猫？”霍珀冲半天没有声响的灌木丛喊了一声。莱特宁的敌人没有迪奥这么敏捷，但他也没有武器，反而比霍珀更容易吃亏。
灌木丛晃动了两下，莱特宁捂住右胸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淤青，下巴歪到了一边。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的同时伸手把脱臼的下巴嘎巴一声按了回去，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不悦。他的魔生估计没有被打得这么惨过。
“说起来，您是怎么察觉到我们的？”术士把两把刀摆在一边，蹲在地上开始摸索尸体上的其他东西“你在这个形态下应该没有看穿我的隐形法术的能力。”
霍珀也蹲在了地上，她的右肩还使不上力，只好用左手吃力地尝试将兹斯翻面。等她气喘吁吁地把战士翻过来后检查一番后，确定情况没有她想象的糟后才松了口气回答术士。
她不顾形象地蹲坐在地上，点点自己的鼻子道：“无花果糖浆的香气，我总不能劝自己说皓齿旅店的老板是个隐藏的大法师。”
丹·布朗讶异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懊恼地打了个响指，变出一团水球开始洗手。
“那您又怎么确信我们一定会来的？”欧哈帮着她用清水冲洗兹斯的胸口——那里两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翻卷着沾满了草叶和污泥。“毕竟你没有时间和人手来给我们报信。”
“幸好敌人也被这个位面压制了”霍珀庆幸地想道。她在脑中计算了一下，如果迪奥还处于力量巅峰的话，这两处伤口应该足以把兹斯切成三段。现在虽然看着严重，但是根本没有切开骨头，也没有伤到内脏，只是比较血腥的皮肉伤。
她示意欧哈帮她抬起兹斯的脑袋，给他灌下一整瓶药水后才不慌不忙地答复邪术师。
“我从不把希望放在其他生物身上”霍珀认真地说“直到我被钉在树上之前都没有察觉到你们的存在，自然不可能为此制定计划。”
“但是，并不意味着我没有自己的办法。”
她拍了拍胸，金链子拴着的嵌珍珠挂坠在丰满的胸脯上弹跳了两下。
“当然，还是很感谢你们的无私相助。”观察到兹斯的伤口已经在愈合后，她直起身冲两位施法者鞠躬行礼。不管自己有没有后手，对方确实帮了大忙。
“别忙着感谢，小姐。不是无偿的，至少这些东西得要算作我的战利品。”
术士从地上抬起头，双手和脸上都沾满了鲜血，面前是一具释放了防腐魔法的欲魔尸体。他指的是迪奥的双刀和心脏——已经被他取出来放在一边包好了。
“我不需要它们。”霍珀皱起眉“但我也不建议你拿走那两把刀。恩瑞耶丝很少自己购买武器，她的东西要么就是别人奉献的，要么就是来源于上级的赏赐。这两者都会让武器带有显著标识。考虑到这两把武器的质量，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管你是自用还是出手，在巴托被认出来会很麻烦的。”
“我还以为在巴托杀人夺宝是很正常的事。”
“这件事是否常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被发现和被指控。各个层面的规定有所不同，或许在你们阿弗纳斯拜尔大公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要是在迪斯被发现了，绝对会被请去去站站笼。”
“没事，我有办法...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来自阿弗纳斯？”术士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满脸狐疑地看向霍珀。
“现在知道咯。”
丹·布朗哑然失笑，只好尴尬地接着去翻尸体上的东西。不多时，他皱起眉，把迪奥的腿抬起来，指着一个小小的徽记问：“这个标志？”
霍珀凑过去一看，失血泛白的皮肤上，烙着一个圆形的纹身，描绘着九根流畅的曲线，就像简化的孔雀尾巴，也像是。
“九尾鞭”霍珀啧了一声，感觉到了危险。“格莱西雅的标志。并不奇怪，我们身处第六层，这一层所有的欲魔都忠于她。”
“你还得罪了格莱西雅？”术士这下真的吃惊了。
霍珀转了转眼睛，把“坑死她的高阶部下两次算不算得罪”这句话咽了下去。
“不，我不觉得她是来找我的”霍珀认真道“你们来的晚，或许没有听到，她们来这里有自己的目的。杀掉我只是临时起意，目的只是拿我的脑袋换赏金，而且悬赏我脑袋的也不是格莱西雅。”
丹·布朗松了口气，合作伙伴要是个大公的通缉犯这事还挺麻烦的，以后容易变成自己的把柄。
“不是大公悬赏你那就好。”
“嗯，是一位神明悬赏了我”
丹·布朗看上去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第二百三十八章 魔鬼的安慰
霍珀原以为自己是被第一束阳光吵醒的。但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珍珠白的阳光已经十分耀眼刺目。
让她苏醒过来的是依旧在抽痛的肩膀和雷鸣般作响的肚子。
她环视四周，兹斯满脸迷茫地披着毯子坐在地板上，看上去也是刚刚醒。莱特宁更是在靠壁炉的位置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昨晚她们三个满身血腥地敲开皓齿旅店的门时，老板罗尼可被吓得不轻。最终，看在好几枚闪亮的金币和兹斯握在手里的长矛份上，他才勉强同意让他们住下，还贴心地问需不需要给他们准备一桶擦身的热水。
现在看来，我应该接受他的提议的。经过一夜的休息，霍珀感觉浑身酸痛，战意和血性消退后，淤青和伤口带来的不适如跗骨之蛆般让她十分不爽。
欲魔抽了抽鼻子，汗臭混合着血腥差点让她呕出来。
她下床踹了莱特宁两脚。地狱猫嗷嗷叫着跳了起来，接着因为牵动肋骨的旧伤而呻吟了一声又倒下了，用胳膊阻挡着阳光。
“搞什么鬼。我还以为又有杀手过来了，你不是说她们不会再打我们的主意了吗？”
“我是说昨晚她们不会再来了。偷袭需要出其不意，她们已经惊动了我们，再开战只会是两败俱伤。”霍珀没好气地回答道“但是我可没说我们可以彻底放下心了。”
眼见睡眠无法继续，莱特宁干脆腾地坐了起来，挠了挠及腰的长发，苦闷地说：“昨晚你为什么不让那两个施法者追上去，不就一劳永逸了？”
“你对他们太信任了”霍珀小心地活动着自己的肩膀，药水愈合了她的伤口，但依旧有些行动不便，她需要尽快适应“他们连盟友都算不上，只是暂时不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罢了。你也看到他听说我被悬赏的表情了，那可不是一个愿意帮忙的表情。”
莱特宁站起来把脑袋扎进门边的水桶里，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后才继续说话。
“昨晚太困了，我都没有来得及问你。你什么时候被完美之人发通缉令了？”
“你不知道？”霍珀反问道“我以为猎魔官在悬赏信息方面最灵通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猎魔官就是魔鬼们的赏金猎人。当然，巴托的官方公布的猎魔官职责是追杀混入巴托的恶魔探子和信徒。事实上，猎魔官成了各种雇不起或者没资格雇佣刺杀魔的中上层魔鬼用来打击异己和谋杀仇敌与上司的绝顶工具。
“至少在我们出发前我还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信息”莱特宁像只狮子般甩了甩脑袋，把水珠甩得到处都是“要么这个悬赏是在我们出发后作出的，要么这个悬赏只指定了小范围接受，没有流通出来。”
考虑到他们进入恐惧半位面的时间并不长，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不过这个答案也没有让霍珀太过惊讶，毕竟暗杀这种事，搞得大张旗鼓也没什么必要。至于格莱西雅对自己的欲魔接私活的态度，既然悬赏是冲着一个得罪过她的目标去的，那地狱公主也不是不可以收敛一下乖张暴躁，装作不知道。
说了半天话，霍珀突然察觉到不对，房间里不是有三个人吗？按理说，兹斯应该第一时间给自己表忠心才对。
她转过头，看到兹斯依旧愣愣地坐在地板上，眼睛发直地看着窗户。
霍珀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回想自己做的药水应该没有过期吧，就这么一个随从，要是没死在战斗中，被药水灌傻了可就损失大了。
她走了过去，伸手摸摸士兵几乎看得到头皮的脑袋道：“你怎么了？”
兹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本来要说话，最终还是只憋出来几个字：“没什么，大人。”
他这窝囊愧疚的表情一出，霍珀就明白了。兹斯生长于烬炬堡的训练营，他还保留着一些士兵的脾性或者说骄傲。
而对于一个贴身保镖来说，遇袭的时候自己实力不济还要靠雇主来救这个事实几乎摧毁了他用以立足的精神支点。
霍珀没有安慰他，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兹斯白皙的还未脱离稚气的脸上迅速红肿起来，他沉默而屈辱地单膝跪在地上，接受惩罚。
欲魔冷冰冰道：“这是给你的教导，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你的灵魂和肉体都属于我。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可以惩罚你。明白吗？没有下一次了。”
士兵迷茫地看向欲魔，眼神渐渐清澈，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啧啧，现场训狗”莱特宁饶有兴趣地点评道“烬炬堡还教这个？”
“你要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用鞭子抽你一顿”
霍珀微笑地转过头，毫无笑意的苍蓝眼睛让莱特宁打了个激灵，赶紧转移了话题。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三教母被干掉了一个，你说的剧情还会成立吗？”
“这不是你应该想的事么？”霍珀没好气地回到床上，用被子包裹好自己“我只是来帮忙的。”
“少来，你明知道我不擅长分析这些东西。何况，你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呢？你找出那个执拗的违背命运的人了吗？”
这话触动了霍珀，她一直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任务目标总不会自己跳出来，还是得分析一下情况。
“而且，我感觉你的推论也有问题”莱特宁补充道“昨晚死了两个，如果按你先前的论断，那就应该补充新成员进来了。”
“我先前推论的是每进来一个外来者，就会有一个本地人死去”霍珀掰着手指头道“但是这个结论并不能反向推导出‘每有一个当地人死去，就一定会有外地人进来’。”
“我隐隐感觉到，这个位面不欢迎我们。甚至说，我感觉到它可能把外来者之间的自相残杀也当做了一种乐趣，乐见其成。我猜这也是昨晚遭遇袭击的原因，她们很可能也察觉到了原住民和外来者的关系，而她们选择的方法是，不管外来者是谁，统统干掉就不会影响她们的计划。那两个欲魔为什么要杀害一个草药师？因为这样就有借口偷偷接近科比里奥大师归来的弟子。”
莱特宁福至心灵，突然道：“要是那个草药师也是外来者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生儿
霍珀沉默着思考这个可能性，最终只是摇摇头。
“信息太少了，我只能说我完全不知道。但我隐约觉得可能不是。从形式上分析来说，所有的外来者都有一个加入金发镇的理由。我们是外来的旅行者，丹·布朗他们是被认作了远来的学者，而三位教母更是没有人见过。”
“亲王和公主是见过教母的”莱特宁提醒道。
“对于欲魔来说，改变容貌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既然昨天她们可以骗过士兵们，要骗过没见过几次面的亲王和公主并不难。反正传说中的仙女们都喜怒无常，就算有什么不对都可以很好的遮掩过去。”
莱特宁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霍珀的说法。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想办法干掉剩下那两个教母？”
霍珀踱着步，缓缓摇了摇头道：“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我们都受了伤，昨晚上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即使不能动用欲魔天生的能力，光凭她们的作战技巧都非常的难缠。我们想要斩草除根恐怕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她们的方位。”
“我猜，教母们之所以没有在镇子里面大开杀戒，应该有自己的顾虑。可能是担心杀太多人引起位面意志的注意，也可能是她们的目标限制了她们的手段。”
“与其在乎教母，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在乎酵母”霍珀勉强开了个玩笑，打开了房门“我再呆在房间里，就要饿得吃你们俩的肉了。”
女人款款走下楼梯，她刚刚已经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擦干净了盔甲和脸上的血渍，避免大白天的吓到厨师。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厨房里面并没有人。壁炉里面只有焖燃的木炭和一口散发着谷物清香的炖锅，别说厨师了，连老板罗尼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霍珀很坦然地端着一个木碗来到前厅，走到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面前，小口喝着粥。
“粥也不错”她想道“魔鬼的舌头可体会不出这么多滋味和温度的变化。”
而就在她喝粥的时候，终于出现了第二个人——拎着水桶的女招待克里斯汀。她看了霍珀一眼，苹果般的脸颊上堆起了笑。
“早安，女士。橱柜里面还有昨晚做好的牛排和洋葱汤，虽然已经冷了，但味道应该不错，我帮您端过来？或者你想喝点开胃酒？”
霍珀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擦擦嘴角，最后才慢慢地开口：“十分感谢，克里斯汀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吃点水果。”
女招待揣着橙子回来时，发现女人的同伴们都下楼了。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位侍从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橙子，开始为女主人扒皮。
“如此美丽的早上，大家都去哪里了？”霍珀冲克里斯汀微笑着，她的蓝眼睛透露出和善又安宁的光，随口问了一句。
克里斯汀不疑有他，老实回答道：“米勒太太要生孩子了，罗尼和厨子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都去道贺了。”
“你怎么没去呢？”
“罗尼说需要有人看着旅店，而且我也不想去。我妈不让我去人多的地方，她让我每天干完活就回家，不准凑热闹。她说红死病都是一群不检点的酒鬼和流莺带来的，我要离他们远点。如果不是急需用钱补贴家用，她是不会允许我出来工作的。”
“新生儿？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是的，女士。凌晨时分就胎动了，估计这会快要生出来了。”女招待的脸上笑容真情实意“我记得有好久都没有小婴儿诞生了，红死病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我妈说红死病把送孩子的白鹳都吓得不敢来了。”
“红死病已经持续很久了吗？”
“哦，不不不，您可别这么说，怪吓人的。我想想啊，我记得上次给娜塔莉小姐庆祝生日的时候还没有病例呢，得是夏天过后的事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霍珀还在想女招待的话。从昨天到今天，自己经历的事有点多，居然忘记去思考这么明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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