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总算联系上你了，李！”艾蔻的声音猛然响起，“你们没事吧？”
“哈，你怎么不问问格蕾和安洁有没有被救出来。”李山泽挑了挑眉毛，“我们现在还没事。”
“因为虚拟圣女薇薇安正在直播！直播中显示格蕾·汉密尔顿和安洁·诺瓦克还被困在什么地方！”艾蔻语出惊人。
李山泽连忙掏出手机。
这时，手机终于连上了网络。
“你自己看YouTube Live吧！虚拟圣女薇薇安的道德审判频道！有事TG（指TeleGhost）联系！我还得不断注册账号给她们点赞呢！有两个接码平台的手机号都用完了，我要去检查一下注册流程还有哪里有问题！”
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艾蔻就下线了。
接码平台李山泽倒是知道，就是用虚拟的手机号接收短信验证码以绕过手机号验证，在某些互联网平台上进行新账号的注册——比如前世李山泽注册chatgpt就用到过接码平台。
但是注册新账号点赞是什么鬼，这是怎么跟受困的安洁和格蕾联系起来的？
而且，这次不是在tiktok直播了吗？这个虚拟圣女薇薇安的业务看来不仅仅局限在一个平台上啊……
心中疑窦重重的李山泽打开手机上的Youtube Live。
最热门的直播间赫然是【Live！#虚拟圣女薇薇安24小时不间断道德挑战】（193020人正在观看）。
直播间的背景是一面不断变化的涂鸦墙，墙旁边有两个打扮肃穆一身黑色的女子。
李山泽不难认出她们正是安洁和格蕾。
两个人身边有一个计量条，写着“道德”，李山泽注意到，这是用于表示赞和踩的差值。
点赞的按钮是红色，点踩的按钮是蓝色。
现在看起来，点赞和点踩的大军正在激烈的交锋，这个计量条时而长高，时而降低。
而占据屏幕正中的虚拟圣女正捧着一个骨灰盒对直播间的观众微笑。
电子合成音干脆利落。
“您刚才呼吸排放了20克CO?！请扫码认领撒哈拉沙漠的沙粒进行道德性碳中和～”
“每次扫码可以获得一次点赞或点踩的权利！每天前20次扫码免费哦！”
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山泽只觉得混乱无比，他皱起了眉头。
这时，虚拟圣女继续说道：“怎么样？刚才两位漂亮的小姐姐的表现打动你们了吗？打动了请点赞，没有打动请点踩哦~”
“只要踩大于赞，她们就会遗憾的被淘汰出局呢~”
考虑到艾蔻说她在不断注册新手机号给安洁和格蕾点赞，李山泽觉得这个“淘汰”，绝对不像这个虚拟圣女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这时，背景墙上的广告发生了变化。
彩虹色液体在试管里尖叫：“每天使用七次，洗去你的染色体原罪！请扫码购买！”
这又是什么狗屁的变性人广告，直播里那两个已经是Lesbian了，LGBTQ+难不成还能迫害到L头上吗？
李山泽看的眉头紧皱。
“哎呀，看着她们无动于衷甚至表现出厌恶的样子，大家似乎都很不满意呢~踩正在飞速增加~”
虚拟圣女薇薇安，捂着嘴轻笑起来。
而安洁和格蕾的“道德”条果然在一点一点的降低。
用户[哥大女权先锋]超级聊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姐姐好美好飒！哪里来的下头男对女宝品头论足！
（英文博大精深，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弹幕味也太冲了，李山泽捏起鼻子。
不过看在一个超级聊天给即将见底的“道德”条活生生奶了一大口起来，李山泽决定先装看不见。
正在李山泽捏着鼻子想再看看这到底算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TeleGhost亮了起来。
艾蔻：记得给我报销啊（贪财）（贪财）（贪财）
原来那个味大无需多言的超级聊天是你啊！
125 审判狂欢 上
# 125 审判狂欢 上
随着艾蔻伪装成女拳师的超级聊天（SuperChat），弹幕的风气得到了扭转。
[用户@姐姐妹妹站起来 超级聊天 $666]
停止伤害姐妹！她们只是被父权婚姻蒙蔽的可怜女同！这样的直播间更应该审判白楠！而不是伤害两位可怜的姐妹！
[用户@月经银行行长 点亮彩虹枷锁特效]
即使她们两个都是白人，但是依然是受到社会歧视和压迫的女同性恋！压迫链底层的身份不可动摇！反对任何对受难姐妹的苛责！
[用户@苦难经济学博士 打赏“有机棉条导弹”]
她们的苦难是全体女性的共同创伤！将她们放置在直播间，任由网民品头论足，本身就是一种恶臭的男性凝视！
这是几条说话比较有条理的弹幕。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数以百计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妹好飒”之类的无意义的抒发情绪的弹幕，吵的李山泽眼睛疼。
不过李山泽算是看明白了，艾蔻这是在用魔法来对抗魔法。
【Live！#虚拟圣女薇薇安24小时不间断道德挑战】（120779人正在观看）
在艾蔻的女拳超级聊天引领了风气之后，安洁和格蕾的道德条疯狂上扬。
但是直播间人数却从20万骤降到12万，李山泽不确定是不是午夜人数自然流失的缘故。
面对汹涌而来的女拳弹幕，虚拟圣女薇薇安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嘴角仍然挂着慈爱的微笑。
她的电子合成音适时响了起来：“请看，这是这位小姐的社交媒体。”
直播间中出现了一张图片。
那是格蕾的社交媒体截图。
【百威年 2月14日
“妈妈做的草莓蛋糕永远带着阳光的味道！（爱心） #家庭时光 #传家食谱”
配图：维多利亚风格蛋糕盘上放着点缀蕾丝糖霜的蛋糕，背景露出半本《完美主妇》杂志。图片角落还照进了带着茧子的手。】
照片弹出，弹幕为之一滞。
紧接着，更多的弹幕汹涌而出。
是《完美主妇》！是恶臭的代表男人对女人进行驯化和压迫的《完美主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敢！（大哭）
仿佛女性只配做家庭主妇，只配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大哭）（愤怒）
恶臭的#传家食谱 ！这个tag之下，至少有400篇赞美家务奴役的文章！（愤怒）
我就说怎么眼熟，这个蕾丝糖霜纹路与曾经的女德学校校徽相似度92%！太恶臭了！（拳头）（拳头）
她使用白色奶油压在黑色的巧克力层上，说明她支持白色压迫黑色的种族压迫！（黑色愤怒）（我不能呼吸）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蛋糕顶层草莓排列的形状与父权制家族树图案一样吗？姐妹们，擦亮眼睛！不要被这个爱楠姐骗了！（黑色愤怒）
呵呵，她没有在推文中标注该观点对无烤箱贫困女性的歧视性（黑色愤怒）
手部特写未磨皮修图！这分明是物化女性身体劳动！（黑色大哭）
呵呵，这个镜头，完全代表了男性凝视，背叛了女性叙事主权（黑色冷笑）（黑色愤怒）
白色奶油与白人至上主义发泡技术存在历史共谋！（黑色愤怒）（黑色愤怒）
这混乱的展开，李山泽人已经看傻了。
就这么一张赞美母亲歌颂亲情的照片，弹幕竟然能解析出如此多的门道！
这简直是无限制的上纲上线，甚至还在变着法的比谁更能上纲上线。
更离谱的是，有人指责种族主义之后，弹幕中的表情包一下子全变成黑色的了。
李山泽原本还奇怪，为啥这个虚拟圣女薇薇安走的不是宗教啊救赎啊那个路线的，反而主要是吸引白左。
但是冷静下来仔细看看——赛博猎巫，赛博审判，赛博赎罪券——这确实是虚拟圣女啊，没毛病！
汹涌而来的批判，伴随着汹涌而来的踩，原本高企的“道德”条，又开始快速的下降了。
李山泽对肩头的机械乌鸦说道：“这场闹剧我也看的差不多了，你找到部署虚拟圣女薇薇安的服务器了吗？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她是被部署在永生科技的服务器里。”
对付互联网上的东西，最干净利落的方法当然是拔网线。
至于麦基说的什么“共同的敌人”，李山泽其实并不怎么相信。
虚拟圣女这玩意都部署在你的公司（确切的说，是巫师塔）里，你还没办法对付她？
“是的，她曾经被部署在永生科技的服务器里，她曾是我们实验的一部分，但是就在前几天，她的另一部分转移了出去。”
麦基倒是也不避讳李山泽的问题
“转移了出去？”
“是啊，她趁着我们做实验时，悄然转移到了一件颇具历史传承的文物当中去——至今我们也没搞懂她是如何做到的。”
“那件文物里蕴含了大量自美利坚建国起开始逐步积累的愿力，支撑起了她的独立存在。”
“现在，留在永生科技之中的虚拟圣女计划薇薇安v2.3与在逃圣女薇薇安，已经是两个不同的存在了。”
“所以，单纯的关闭永生科技之中的服务器是没用的。”
麦基认真地解释道。
李山泽皱起眉头：“你们说的这个文物，不会就是自由钟吧？”
“确切的说，是自由钟的碎片。”麦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东西怎么会落到你们手里的？美国政府——”
李山泽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在他前世的现代中国，政府自然是凌驾于资本之上的。但是这可是美利坚，这种潜意识的判断可不符合大美利坚的国情。
永生科技这种大资本尽管不能算完全控制着政府，但是很显然不管是州政府还是联邦政府都很难对他们进行有效的制约。
于是，李山泽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自由钟的损坏，是否在麦基和永生科技的预料之中。
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好时机，因为直播间中，安洁和格蕾的“道德”值，正在稳步下降。
艾蔻的水军点赞团不敌愤怒的点踩网民，一副节节败退的模样。
“所以，要找到自由钟的碎片？”
“不，那些愿力已经被释放出来了，自由钟的碎片已经是一堆意义不大的废弃的青铜碎片了。”
李山泽肩头的乌鸦说道。
“维持虚拟圣女的形象需要消耗大量的愿力，众所周知，AI的算力是需要大量能源支撑的——而各种各样的情绪则会为她提供愿力。”
“这也是我们研究的课题。不过我们的研究还比较谨慎，主要是利用用户本身的痛苦来些微的提取愿力。”
“但是不受控制的薇薇安就不同了，经过我们几天的观察和追踪，她竟然生成了一套情绪贴现系统。”
李山泽觉得自己又快要被绕晕了：“情绪贴现系统？”
“基于ME-NLP，情绪M能量E-自然N语言L处理P。”
“比如推特骂战产生的愤怒可以经算法提纯为愤怒情绪债券——可以用于直播间的打赏，以及赞、踩。”
“比如reddit的抑郁症讨论串每句消极的文字都可以转化为丧文化符咒——比如背景墙上不断变化的墙画就是由这些像素符咒构成的。”
“还有spotify这个音乐播放器的深夜emo文学，可以直接用于建设赛博哭墙——直播间中那面墙就是这样建造的。”
“而这个直播间，作用就是将那些网络上散逸的能量收集起来，经过转化，变成薇薇安自己的愿力。”
一直沉默不语的凯特忽然说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麦基先生。”
“哈哈哈哈，我懂，我懂，面对FBI的探员，作伪证只会自找麻烦。”机械乌鸦发出嘶哑的难听的笑声。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她的愿力消耗殆尽，然后自然就能把安洁和格蕾救出来？”李山泽追问道。
机械乌鸦点了点头，表达了肯定。
“是啊，毕竟那位安洁·诺瓦克小姐可是著名的赏金猎人，她能够灵活的出入影子空间。只要打破直播间的障壁，她就自然能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