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李山泽的话音刚落,白离艮那看起来格外虚弱的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却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癫狂的仇恨。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山泽,仿佛要将他看穿。
李山泽察觉到,白离艮盯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绑架犯”,西奥多·兰开斯特——或者叫星期六。
“是!就是他!就是那个……那个畜生!”
白离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
“那个在费城警署……那个人面兽心的恶棍!他……他就是个杀人凶手!他毁了我的一切!他……他把我的生活……我的家人……我的……我的灵魂都撕碎了!”
白离艮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苍老枯槁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那个仇人撕成碎片。
“就是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脸!那双眼睛!他……他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他把我……把我扔进那个鬼地方!辉夜镇!”
“他……他就是罪魁祸首!我恨他!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让他尝尝……尝尝我所受的痛苦!他必须死!他必须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白离艮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青筋暴突。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那个仇人就在眼前,眼神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怨毒和复仇的火焰。
李山泽并不觉得追捕华裔这种事,西奥多·兰开斯特能算得上罪魁祸首。
这种彻底排挤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修改整个西方世界的意识,并彻底清理那个民族移民的工程,必须有整个统治阶级的首肯才能做到。
而西奥多·兰开斯特,哪怕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药厂的高管,甚至连CEO都算不上,很显然距离统治阶级还有很远的距离。
只不过么,看来这位西奥多·兰开斯特恐怕也是具体的进行种族清洗的刽子手之一,至少他是造成白离艮苦难的直接责任人。
想到这里,李山泽又有些蛋疼。
早知道就不那么轻易把西奥多·兰开斯特弄失忆了。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李山泽在心里暗骂一声。
谁知道,这西奥多·兰开斯特竟然是白离艮苦难的直接制造者,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深层次的“种族清洗”。
现在好了,一个活生生的证人,一个关键的线索人物,就这么轻易陷入了失忆状态。
他恐怕也想不起任何关于辉夜镇或者种族清洗的事了。
李山泽撇了撇嘴,倒也没多纠结。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
“算了,失忆就失忆吧。”他心里嘀咕着,眼神扫过白离艮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
线索断了就再找,白离艮的仇人失忆了,总还有别的办法。
反正,他李山泽向来不是那种会为了一点小失误就捶胸顿足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的办法。
李山泽这样安慰自己,不过很快他就认为这其实很难称得上是失误。
西奥多·兰开斯特毕竟是个傲慢的种族主义者,他被李山泽这个一贯被他鄙视——甚至同族还被他屠杀过——的“劣等民族”打败,他情绪崩溃恐怕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李山泽仔细复盘了一下,结合他拿到的“种族主义者结晶”来看,恐怕就算他不刺激西奥多·兰开斯特,西奥多·兰开斯特也会因为“自己竟然被黄种人算计了”这种事实而心态崩溃。
也就是说,西奥多·兰开斯特这家伙变成星期六恐怕是个必然的结果——在他被李山泽捉住之后,这个结局就注定了。
那些额外的刺激只不过是一种催化剂罢了,并没能起到决定性的效果。
等等。白离艮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李山泽忽然发现,白离艮现在的状态比艾拉治愈他的灵魂之前看上去要好得多。
之前他的身体瘦削而佝偻,面色苍白,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而且很反常的,那时白离艮尽管看起来十分虚弱,却不畏严寒,甚至能在冬季的早上躺在维塔利兄弟的那辆福特翼虎的车顶上呼呼大睡。
但是如今白离艮尽管看起来面色红润,却在这恒温的房车中瑟缩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山泽的目光落在白离艮颤抖的身体上,他注意到白离艮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
尽管房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根据夏莉的说法,这种所谓“空调”其实是伪装成空调的恒温巫术,全部使用月光作为能源。
“白离艮,”李山泽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探究,“你现在很冷吗?”
白离艮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他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冷……好冷……”他牙齿打着颤,声音细弱得像蚊子,“以前……以前不冷的……他们……他们给我打针……”
“打针?”李山泽捕捉到这个词,心头一动。
毕竟星期六之前是个药厂的高管嘛,药厂搞人体实验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什么针?能让你不冷?”李山泽追问道,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以免刺激到他。
白离艮的眼神涣散,他抱紧自己,指尖抠着手臂,仿佛在感受那针头刺入上臂的痛楚。
“一种……一种药……打进去……身体……身体就热起来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带着哭腔,“像火烧一样……然后……然后就不冷了……一点都不冷……”
“那现在呢?”李山泽继续引导,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现在……现在好冷……好冷啊……”白离艮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甚至开始轻微地抽搐,“那位……那位小精灵……治好了我……可是……可是我好冷……以前……以前不冷的……”
李山泽倒是明白了为什么白离艮能活下来了——他纯粹是被当成了人体实验的小白鼠了。
“那药……让你感觉不到冷,但有什么代价吗?”李山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种透支生命力的药物。
白离艮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他似乎在努力回忆,但那些记忆碎片太过痛苦,让他无法清晰地表达。
“代价……代价……”他喃喃着,突然猛地抓住自己的胸口,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我……我感觉……感觉身体被掏空了……像……像被吸走了什么……每天都好累……好累……想睡觉……一直睡……”
他痛苦地喘息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们……他们说……这是为了……为了测试……测试人体极限……那个绑架犯……他……他就在旁边看着……他笑着……他看着我……被掏空……”
李山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明白了。所谓的“抗寒药物”,根本就是一种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的残酷实验。
白离艮之前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那不畏严寒的异常体质,都是这种药物作用下的结果。
不,考虑到白离艮在辉夜镇被关了三十年,他身上不一定有多少种药物和病毒存在呢。他根本就只是个试药的小白鼠而已。
艾拉的治疗看起来不仅仅是修复了白离艮的灵魂和记忆,同时还清除了他体内的病毒和药物残留,让他恢复了健康。
也难怪小精灵累成这个样子,勉强完成治疗之后连飞到李山泽肩头的余力都没有了。
但是,在至于的同时,也同时解除了这种“抗寒”的副作用,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正常的寒冷,甚至因为身体长期被透支,对寒冷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西奥多·兰开斯特,这个药厂的高管,不仅是病毒和药物试验的幕后黑手。他甚至愉悦地看着白离艮被药物一点点掏空生命力,笑容满面。
李山泽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妈的,这混蛋!
李山泽倒是有些庆幸没急着唤星期六过来对质,否则的话,李山泽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撕碎了他。
现在看来,仅仅让他失忆未免也太过便宜他了……
李山泽一边将风衣脱下来递给白离艮,示意他穿上取暖,一边继续思考。
辉夜镇现在看来就是个人体试验基地,那里究竟是不是阿奇博尔德·德拉蒙德存放核心灵魂容器的地方,需要去一探究竟才行。
至于那些日本人……
等等,日本人?
人体实验、日本人、格外苍老的老头与老太太。
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之后,李山泽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辉夜镇的日本人看起来多大年纪了?”
紧紧用风衣把自己包裹起来的白离艮终于不再哆嗦了,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看起来、看起来非常苍老,我总怀疑他们都超过一百岁了。”
李山泽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他妈的,最好是我想的那样。”
紧紧把自己裹在风衣里,脸色稍微恢复了些的白离艮,看到李山泽那个森寒的笑容之后,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作者的话: 加了一周班之后作息烂完了,周六睡了一整天,脑袋还是木木的,勉强码出来一章。
今天如果有第二更会比较晚,不过不一定有第二更,要看周日的状态如何,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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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策略
李山泽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显得格外诡异,就像是一座笑着的石膏雕像似的。
那不是喜悦,而是极度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尘封在历史深处的恐怖名词——731部队,活体实验,细菌战,以及那些被当作“马路大”的无辜同胞的生命。
他妈的,如果辉夜镇的那些日本人,那些看起来超过百岁的老头老太太,真的和那段罪恶的历史有所关联,或者他们本身就是那段历史的产物,甚至是那些罪行的延续……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仿佛有两团冰冷的火焰在眼底跳动。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而变得凝重起来。
他紧紧地攥住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房车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最好是这样。”李山泽诡异的微笑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
白离艮被李山泽如其来的强烈情绪震慑住了。
他第一次见到李山泽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那是一种超越了愤怒的,近乎于毁灭的眼神。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把自己埋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
然而,仅仅是几秒钟的爆发,李山泽的表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敛。
那股滔天的怒火并未消散,而是被李山泽强行压制,深埋在眼底最深处。
李山泽的呼吸变得平稳,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但那双眼睛却变得更加锐利和深邃,如同深渊一般,让人看不透其中蕴藏的波澜。
李山泽重新靠回座椅,姿态放松,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
但白离艮知道那不是错觉,因为他能感觉到,李山泽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更加沉重。
“很好。”李山泽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笑意,“如果真是我猜想那样,那就有趣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手机,目光落在地图APP上据说是辉夜镇的那片空白上,指尖轻轻戳了戳那个点。
李山泽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熟虑的冷酷和算计。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将这份愤怒转化为行动的燃料。
最初,李山泽最为愤怒的时候,是想开着房车直接冲去辉夜镇把事情查个清楚的,但是如今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会将辉夜镇纳入接下来的考量,而且还是重点考量。
但是他不会被突如其来的发现打乱整体的步调。
李山泽将手机扔在桌上,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在房车内壁的木纹上,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刚才那股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火从未出现过。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
他知道,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愤怒只会蒙蔽双眼,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迅速梳理现有的信息。
现在浮出水面的辉夜镇和那些“格外苍老”的日本人,白离艮的遭遇,阿奇博尔德·德拉蒙德和他的三个巫师打手,以及,魔鬼萨福克瑞斯……
当他重新睁开眼,眼中没有了嗜血的狂热,取而代之的是格外的冷静。
在确定了白离艮再也想不起其他有用的事由之后,李山泽便好言安抚了他一番,然后拿出钱,让维塔利兄弟带着这个可怜的老头去休息了。
为了保险起见,尽可能不刺激到白离艮,李山泽认为暂时先不让他与他恨得刻骨铭心的仇人西奥多·兰开斯特见面的好。
——在知道了西奥多·兰开斯特的所作所为之后,李山泽已经不喜欢星期六这个名字了。
就这种人渣,也配让我给他起名字?
还是让他叫回西奥多·兰开斯特好了。
李山泽踱到原来的囚室中,看着角落里那个正小心翼翼擦拭着桌面的身影上。
那人动作僵硬而机械,仿佛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正是那个被他赐名“星期六”的失忆仆人。
“过来。你。”李山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淡和威严,没有丝毫之前对白离艮的温和。
星期六身体一僵,手中的抹布差点掉落。他立刻放下东西,小跑着来到李山泽面前,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的颤抖,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李山泽没有看他,只是指了指他脚下的地板,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恶,仿佛在丢弃一件沾染了污秽的垃圾:“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叫星期六。”
星期六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主人抛弃,或者被剥夺这个他唯一拥有的、由主人赐予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