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他低下头打量着她，视线正好撞上了她向上仰望的碧蓝色眼眸。
她的眼眸中饱含着炽烈与崇拜，她努力的摆动着臻首，慢慢的，越吞越深，逐渐开始用上了喉咙。
李山泽干脆站了起来，他再一次地将她提了起来，按在了粗糙的树桩上，开始了第二轮的挞伐。
积雨云又开始慢慢聚拢了。
作者的话： 感谢浅笑安然、是阿吉啊、小苹果112633的推荐票
268 三高管
当西奥多·兰开斯特抵达会议室的时候，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啊哈！命运女神的垂青！看呐——我们英勇的阿尔戈英雄穿越费城的迷雾归来了！”一个胖胖的男人站了起来，语气浮夸的仿佛在演唱歌剧。
他的尾音在会议室里震颤出三个八度，雕花手杖在地面敲出咏叹调的节拍。
“快让缪斯记录这历史性时刻！我亲爱的忒修斯啊，你鞋跟上沾着的不是露水，分明是破解米诺陶洛斯迷宫的珍珠！”
他张开了双臂，仿佛是想要拥抱西奥多·兰开斯特。
他的象牙手杖斜倚在爱马仕鳄鱼皮公文包旁，头发精心打理过，油光可鉴。
他的萨维尔街定制西装前襟别着古董珐琅怀表链，每当开口时，表链上镶嵌的蓝宝石就会在领口的位置折射出湛蓝色的幽光，像某种精心设计的舞台追光。
胖胖的语气浮夸的像是在表演舞台剧的男人，正是强生的高管，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
西奥多·兰开斯特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西装上衣，然后用自己的木杖向前划了划，比出一个安全距离。
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原地，双手自然而然的从口袋中取出雪茄，叼在口中。
西奥多·兰开斯特微笑道：“罗马诺先生，您对动物制品的热情总令我叹服，就像您这精心炮制的发蜡芬芳——我竟从中嗅到了抹香鲸最后的悲鸣。”
西奥多·兰开斯特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叼着雪茄，口中吐出烟雾，尽管脸上的笑容仍然热情，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冰冷，远远谈不上友善。
两人笑呵呵地对视，眉目间刀光剑影。
这时，第三个笑呵呵的人开口了，只是他的口音带着一股南亚次大陆的咖喱味。
“好啦！好啦！两位，我们应詹姆斯先生的要求齐聚这里，可不是为了吵架而来的！我们都是带着共同的目的来到这里的，都是为了救出亚历克斯嘛，对不对？你们不要太不识大体了！”
西奥多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罗马诺，你有没有嗅到一股粘腻的口音在室内弥漫？”西奥多对胖胖的意大利佬发问道。
罗马诺耸耸肩，又喷出一口雪茄——言外之意就是我只管闻我的雪茄烟香气，闻不到什么其他味道。
对于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和西奥多·兰开斯特之间的不和，罗马诺没有掺和进去的愿望。
反正他们三个人谁看谁都不顺眼，既然西奥多又把矛头对准了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罗马诺乐得看热闹。
倒不如说，罗马诺甚至还期待西奥多·兰开斯特的口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呢。
咄咄逼人的西奥多·兰开斯特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那是一种，嗯，该怎么说呢……在印度常见的，满大街都飘扬着的味道。”
“类土质聚合体以不规则拓扑形态宣告其存在，色谱分析显示其介于‘过期咖喱黄’与‘沥青氧化褐’之间，属于是肠道工厂的即兴创作。”
“表面皲裂纹理暗示结肠水分回收系统的消极怠工，堪称一场失败的流体动力学实验。”
“挥发性硫系化合物构成气味基频，叠加支链脂肪酸的尖锐泛音，形成具有侵略性的嗅觉交响曲。”
“建议将其定义为‘微生物代谢狂欢节纪念香氛’，其扩散效能足使嗅上皮细胞启动程序性死亡应急预案。”
他妈的，满口的医学术语，你还记得你是个巫师吗？你就是为了拐弯抹角地讽刺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说话的口音带着印度满街的屎味吗？
西奥多，你真他妈的是个种族主义者啊！还好我也是。
罗马诺差点笑出声。
浮夸的意大利佬觉得自己跟尖酸刻薄的盎撒老白男唯一的共同语言大概就是一起种族歧视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这个印度阿三了。
不过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就像是没听懂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讽刺一般，依旧笑呵呵的，仿佛对西奥多的侮辱性言语完全不以为意。
“既然都到了，那就请入内吧，詹姆斯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笑容满面的对着会议室比了个请的手势。
笑面虎。
每次看到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那仿佛对一切侮辱都不以为意的笑容，罗马诺就心头莫名火起。
于是他选择加入战斗，他用莎士比亚式的咏叹调，浮夸地说道：“他的笑声——阿波罗里拉琴断裂的第七弦，
在诸神宴饮时坠入塔尔塔罗斯深渊。
眼角褶皱是塞壬精心刺绣的航海图，
诱使诚实的水手将灵魂抵押给，名为‘信任’的碎浪礁岩。”
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仍然笑眯眯地，走进了会议室。
这种反应甚至让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怀疑自己刚才究竟大声讽刺了这个印度尼哥没有。
“看来，你也不完全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嘛。”西奥多·兰开斯特走过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的身旁，淡淡说道，“看在你临场发挥完美压上了五步抑扬格的份上，你派出小朋友跟踪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说罢，西奥多·兰开斯特便也走进了会议室。
闻言，罗马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这老东西什么意思？我没派私家侦探去跟踪他啊，只是让他们去调查房车——还有那对该死的FBI的卧底，被他打发去象征性地追踪调查亚历克斯的案子了。
既然有私家侦探跟上了他……说明他们发现了什么，至少是有所怀疑……
这老东西不可能不明白我派出私家侦探的真正目的，他是在向我暗示他已经得到了房车吗？是在向我示威吗？
这个有强迫症的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的老东西，是想要对我下手了吗？
面色不善的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心中警铃大作。
他喷出一口烟雾，脸色凝重地走进了会议室。
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没想到的是，跟踪西奥多·兰开斯特被发现的两个私家侦探不是别人，正是那对该死的“FBI线人”——维塔利兄弟。
他们当然也不是有所发现，只不过是无法拒绝李山泽的请托而已。
不过，此时此刻，跟丢了西奥多·兰开斯特的兄弟俩正坐在那辆破旧的福特翼虎里面面相觑。
“辉夜镇（Kaguya Town）？”恩佐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路牌，又看了看没有信号的手机，“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现在还在新泽西吗？”
阿尔看着眼前的日式赤鸟居，把着方向盘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
“冷静下来，阿尔，不过是走错路了而已，我们回忆一下——我们从费城出发，追着西奥多·兰开斯特那辆黑色的奥迪A8……”恩佐尝试着回忆他们迷路的全过程。
阿尔连忙开始说明：“最开始，我们沿着76号州际公路向东。”
“是的，然后我们经过伯灵顿-布里斯托尔大桥跨越特拉华河进入新泽西。”恩佐说道。
阿尔连连点头：“没错，然后我们转入新泽西州413号公路北行，在那里，奥迪A8停下来加了一次油。”
“随后是1号公路向北。”
“转入新泽西539号公路……这时那辆奥迪A8忽然减速，我们也被迫减速。”
“在穿过一片树林之后，我们跟丢了那辆A8，然后就开到了这里……这个辉夜镇，看起来应该仍然在新泽西，但是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阿尔奇怪的挠挠头：“是在树林里开岔了路吗？”
“你开的车你问我？再说了，穿过树林到这里不是只有一条路吗？”恩佐反问道。
兄弟俩完全不知道他们跟踪的奥迪A8的驾驶者是一名巫师，巫师只是用了一点障眼法就把他们引到了歧路上来。
“等等，恩佐。看。”阿尔指着后视镜，“我们来的时候穿过的不是一片桦树林吗？怎么变成竹林了？”
恩佐闻言猛然回过头去，果然，来时的那片桦树林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
恩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妈的，干了那么多年私家侦探，都没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怪事！”恩佐用粗口来给自己壮胆。
他掏出手枪，打开了保险：“我们最好小心点，这可不像是什么正常的地方。”
这时，太阳不情不愿地落山了。竹林间隙正在缓缓渗出靛蓝色雾气。
作者的话： 去医院之前忘记设置定时发布了，Orz
269 辉夜镇
“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往前开吗？”阿尔的额头沁出汗珠，“还是掉头回去？”
“我想我们恐怕没办法掉头回去了。”恩佐叹息道。
原来，就在阿尔“掉头回去”这个字眼刚刚说出口的瞬间，他们来时的那条蜿蜒的公路，就被靛蓝色的雾气所笼罩了。
随后，竹林拔地而起，他们来时的路被竹林所淹没，消失不见了。
“继续往前开吧。”恩佐无奈说道。
因为那靛蓝色的雾气竟然缓缓向着他们的车子蔓延而来。
“我总觉得被那雾气追上不会有什么好事。”
阿尔愤怒地一拳锤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发出恼怒的尖叫：“真该死！圣母玛利亚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福特翼虎的尖叫声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似的，两排和式的纸灯笼渐次亮起，向远方蔓延开去。
浅褐色棉纸绷在四棱骨架间，棉线在棱角转折处扎出纸灯笼的肌理，那些毛笔扫过的墨迹被光晕烘染，将道路照亮。
纸灯笼全都挂在树上，压得树梢微微向福特翼虎低头行礼，就像是日本人对美国大兵的鞠躬那样恭敬。
“这是在欢迎我们吗？恩佐。”哪怕是向来鲁莽的阿尔也觉得这幅景象格外诡异，他下意识地就踩下了刹车。
尤其是那些纸灯笼上的毛笔字，对阿尔和恩佐来说就像是鬼画符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种字，就感到心里一阵阵发毛。
这当然是某种文化隔离带来的副作用了，哪怕是看到日式汉字也一样令白人心生恐惧，不过两个意大利裔开二手破车的私家侦探当然没有办法知道这一点。
“不，继续开，跟着灯笼开！没有其他路了，那雾气和竹林都要追上来了！”恩佐一手扒着椅背，他扭头通过朦胧的车尾灯观察着车后方的景象，硬着头皮大喊道。
阿尔闻言，一踩油门，福特翼虎又动了起来，他一边瞥向后视镜，一边骂道：“该死，我们真应该把后视摄像头修好的！”
“一千三百美元，我们哪来的这个闲钱？”恩佐仍然扭着头抱着车座，他的脖子因为用力都迸出青筋了。
“那位教父不就承诺会付给我们一笔钱吗？”阿尔反问道。
“我们首先要还他的人情！别忘了，是他把我们从FBI的大牢中捞出来的！想想看，如果不是李出面，FBI抓到的人不脱一层皮能轻易脱身吗？”恩佐说道。
“我们现在为了还他的人情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了！”阿尔继续喊道。
恩佐倒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害怕，所以必须要大声说些什么壮胆。
抱怨某位“大人物”，自然也是一种壮胆的方法，可以通过言语来让自己获得自己与大人物平起平坐的某种幻觉。
所以恩佐并没怎么把阿尔的话当回事，但是这不妨碍他教训弟弟——行使上位者的权威，同样也是获取勇气的方法。
因此，恩佐呵斥道：“现在我们可是跟踪跟丢了，把差事办砸了！你还指望拿到钱吗？快开快开！我们至少得活下来再说！”
前方的灯笼在不断延伸，后方的灯笼在次第熄灭。直到汽车冲过又一道鸟居，那靛蓝色的雾气才意兴阑珊的收住了脚步。
兄弟俩看着雾气驻足不前，被车子远远甩在身后，他们对视一眼，纷纷松了一口气。
“我们是不是逃出那个鬼地方了？”阿尔脸上露出笑容。
“但愿吧。”恩佐也笑了，但是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下来。
“但是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紧接着，车子再一次穿过第三道鸟居，辉夜镇的招牌也再一次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不过这一次，前方并不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竹林，而是一座很安静的小镇——更确切地说，是非常具有和风的町。
“确切的说，我们大概是刚来到这个鬼地方。”恩佐叹了口气，“我们闯进辉夜镇里面来了。”
两滴水珠弹上车窗。
穿米黄工装裤的老妪正拿素色的铁喷壶浇灌矮樱树，木槿色束腿缠成蝴蝶结，系在脚踝上。
老妪打量了车子一眼，却没多少好奇心，仿佛对来来往往的车子已经司空见惯了。
几支唐伞如武士阵列般，撑在“三之丸路”的转角，已经开始褪色的红番布暖帘后，响起唐臼碾米的声音。
类似浅草寺形制的寺庙安静地躺在半里地外。雕花纳札板上层层叠贴的金田神符仍渗出油墨气味，像是今天新画的符。
三个穿千鸟纹付袴的老头踮着脚，一边闲聊，一边整理鸟居旁的结缘石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