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战争 第462章

　　小谲见状，咬着嘴唇低声说道，“我只想……你能接受真正的我……”

　　弥雨摇着头，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呢？”

　　小谲从弥雨的话语中听出深深的拒绝，于是低下头来，压着自己的嗓子说道，“因为我贱……”

　　说罢，极为突然得，她就抬起手来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啪——”

　　弥雨被小谲突如其来的自残吓得心脏都漏跳乐了一拍。

　　随后小谲慢慢抬起头，露出了自己脸上鲜红的掌印。

　　“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小谲便一把推开弥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弥雨愣在那里，仿佛小谲的一巴掌没有抽在自己脸上，而是抽在了她的心里。

　　夏树此时就坐在外面，正纳闷这两个女孩怎么还不出来呢。

　　忽然就看到小谲满脸泪水跑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其他地方。

　　夏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小谲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小谲脸上有个通红的掌印。

　　夏树没看到弥雨出来，叫小谲小谲也不回话。于是忙跑进洗手间看了看，就看到弥雨失魂落魄靠在镜子前面，满脸都写着绝望的神色。

　　“弥雨，你为什么……”夏树有话说不出口。

　　“我为什么打了她？”弥雨一副一切都已经无所谓的表情，对夏树说道，“我说她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你信吗？”

　　夏树试着去相信，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小谲会自己打自己。

　　弥雨也无法解释清楚，因为她确实亏欠小谲。亏欠得她自己都觉得心虚，自己都觉得那一巴掌，还不如打在她的脸上。

　　此后不久，两人便在公园的水池旁找到了蹲坐在池子边沿的小谲。

　　三人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然后，这一天的游乐场之旅，便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小谲说要回家，弥雨也要回营区报道。夏树不太放心，便决定替弥雨送她一程。

　　两人进入车站后，小谲又说累了，于是夏树便陪她坐在休息的长椅上，等她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上车。

　　弥雨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觉得心中苦痛，无处抒发。

　　便失魂落魄离开车站，独自一人回营区去了。

　　而留在这里的夏树，没过多久，便见小谲簌簌落下泪来。

　　夏树扭头看了一眼车站的入口处，见弥雨已经离开，便扭头对小谲说道，“你别哭了，装的吧？她已经走了。”

　　小谲愣了愣，抬起头来，虽然脸上依旧满面泪痕，但她双目清明，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悲伤的痕迹。

　　稍微顿了顿后，她便向着夏树说道，“被你看出来了？有什么感想吗？”

　　夏树没什么感想，但却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别扭？就不能认认真真把话说清楚吗？”

　　小谲闻言，沉默了片刻。

　　夏树以一个直男的视角当然没办法把女孩子的心机纠葛看清楚，但同样，小谲身为一个女孩，也无法透彻得了解夏树心中所想。

　　在夏树看来，没有什么是两瓶啤酒，一顿烤羊肉解决不了的。而兄弟与兄弟之前更加不可能发生擦枪走火的事情。

　　可女孩那敏感而别扭的内心，无法以常理来渡之。

　　小谲这个女孩，又心思复杂得让弥雨都害怕。

　　如果换做夏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来，都无法处理好这里面的复杂纠葛。

　　不过夏树是夏树，她是不一样的。

　　小谲的表演等于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她自以为那些优秀的演技，夏树连初步理解都没有做到。

　　见继续演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小谲便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开始讨厌弥雨。”

　　是的，以正常的逻辑来讲应该是这样。

　　小谲在夏树面前，一直表现得像一个受害者一样。之前种种，很容易就会让一个旁观者产生对弥雨的厌恶。

　　但夏树没有。

　　她甚至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讨厌她？”

　　“就算她是个人渣？”小谲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夏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小谲见状，便知道自己的全部计划都打了水漂。

　　她自以为周密的安排，瞒过了所有人。

　　瞒过了弥雨的朋友们，也瞒过了夏树。

　　但最终，夏树也只是单纯认定了弥雨的朋友身份。

　　这个身份与弥雨的本质无关。

　　就算弥雨是个杀人如麻罪犯，或者是个抛妻弃子渣滓——当夏树把弥雨当成朋友的那一天，这一切就已经无所谓了。

　　夏树唯一会去做的，就是帮她“改邪归正”，仅此而已。

　　小谲沉默片刻，忽然笑着说道，“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喜欢你了。”

　　夏树没搞懂小谲为什么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于是她问道，“你不是想要和她复合吗？所以我要怎么帮你呢？”

　　小谲哑然失笑。

　　“不是吗？”夏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是，你说得没错。”小谲慢慢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边笑边说道，“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所想的，和你所想的，不一样。”

　　她觉得这样单方面的表演，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便不再打算演下去了。

　　毕竟再好的表演，没有观众去看，演员也会觉得无趣。

　　她现在算是看懂了夏树。

　　夏树是个很纯粹的人。

　　小谲，还有弥雨，她们的心思或许比较复杂，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在人与人互相谨慎的碰触中寻找不会受伤的那个点。

　　而夏树的想法则更加简单。

　　她觉得，怎样想的其实无所谓，目的与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谲是真的想要和弥雨复合吗？

　　是真的。

　　她真的喜欢弥雨吗？

　　也是真的——夏树能感觉到。

　　那事情就简单了。

　　她会试着努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看自己能不能满足部分人小小的愿望。

　　但小谲从夏树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所想后，便开口说道，“不，我不需要你帮忙了。因为你帮不了我，因为你是夏树。”

680.小谲的过往

　　夏树没太听明白小谲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她或许明白了，小谲已经放弃了和自己有更深一步的接触。

　　见夏树默然，小谲忽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从前以为自己不在乎的，我以为她对我来说不重要了，我可以一个人。但是久了才发现，有些事情单靠忍耐根本做不到。

　　“我也知道她是那样一个人，我会恨我自己。但是恨得久了，甚至……比爱还深，还要刻骨铭心。

　　“夏树，你知道因爱生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夏树沉默，随后摇头。

　　小谲便笑了，又说道，“是的，你不懂。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不懂去爱的人——或者说，你一直在爱每一个人。

　　“弥雨被你骗了，你也是个撒谎精。你在对你自己撒谎，对每个人撒谎。

　　“但是谎言能圆到最后，它就变成了真话。夏树，你能把谎言一直守护到最后吗？直到你死的那天——”

　　夏树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有搞懂这孩子在说什么。

　　但很快，小谲便摇摇头，又自语道，“不对，也可能是我错了。因为我是个撒谎精，所以我会把每个人都当做撒谎精来看待。但是夏树，你——”

　　你的后面，没有接上任何的话语。

　　她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到最后，小谲又露出温柔的表情，向夏树问道，“你能不能——”

　　本来，小谲想问的是，能不能代替我守护弥雨。

　　但话到临头，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树想劝慰小谲几句，小谲却摆摆手，低着头说道，“算了算了，我放弃了。随便吧。”

　　之后又抬起头对夏树说道，“弥雨现在肯定伤心极了，还以为你肯定要开始疏远她了。”

　　夏树愣了愣，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想？我为什么会疏远她？”

　　“是啊，为什么呢？”小谲苦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吧。”

　　夏树愣在那里，半年也没有从小谲的话语中回过味来。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并且要马上去做。

　　于是二话不说，转头就向着车站的出口方向跑去。

　　小谲则坐在座位上，歪着头，看着夏树离开的背影，笑出了声。

　　——

　　与此同时，弥雨已经从车站那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区。

　　爱尔等三人正在花坛边闲逛，见弥雨一个人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连忙围过去问了几句。

　　弥雨见朋友们露出关切的表情，似乎心中的委屈一下就找到了某种宣泄口，当即就嚎啕大哭起来。

　　爱尔她们见状，则更加懵逼了，于是暗暗猜测夏树她们在游乐园里，是不是产生了某种矛盾，于是便吵了起来。

　　事实可能与她们的猜测稍有出入，但究其本质确实是这样。

　　那几个女孩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毕竟她们不是夏树。

　　要是夏树本人在此，说不定还能稍微劝解一下。

　　于是三个女孩便只能看着眼泪不止的弥雨，暗自头疼了。

　　正当弥雨哭泣不止，众人暗自头疼的时候，小免忽然“啊”了一声，手指指向了营区的门口。

　　爱尔和山魅都顺着小免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夏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里，正看着她们轻轻喘气呢。

　　爱尔连忙摇晃了弥雨两下，弥雨梨花带雨抬起头来，看到夏树站在那里的身影，一下连哭泣都忘了。

　　夏树面向弥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用说。

　　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是对弥雨最大的言语了。

　　因为夏树相信弥雨，也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毫无意义。

　　似乎一切的一切，就在这种无言中，默默展现了出来。

　　弥雨见状，什么都顾不上了。二话不说，飞身就向着夏树站立的地方扑了过去。

　　夏树站在那里接下了弥雨的拥抱。

　　而弥雨，在扑进夏树怀里以后，哭得就更大声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爱尔三个女孩，听到弥雨此时嚎啕大哭的声音，心中却莫名安心了不少。

　　是夏树的笑容给了她们信心？还是夏树的存在本身给了她们信心呢？